領旨太監尖着嗓子高聲喊道:“宣,施敬大人上殿!”
施敬官微,幾乎是排在群臣末位。
因離得太遠,勤政殿上的争執他聽不大清,按着平時的情形,這些事都與他這個小官沒什麼幹系。因此猛然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喚,他心裡禁不住打起了鼓。
一路小跑,施敬忐忑地越過長長的朝臣隊伍,躬着身子彎起腰,目不斜視地來到殿上。
“微臣施敬見過陛下。”
皇帝:“你來得正好,太子殿下有意娶你侄女為太子妃,隻是丞相他們并不贊成,不知你有何想法?”
施敬聽到“太子妃”三個字,啞然無聲,呆呆地愣了半晌。停月從涼城回來沒多久,整日就在家中相伴,并未聽她提起過此事。這貿貿然襲來的“太子妃”之名,着實砸暈了施敬的腦袋。
他明白帝後對停月的重視,當初封個郡主也是為了這孩子能在京中好立足,因此他并不反對。然而他從來不知道太子殿下對自己的侄女還有這樣的心思,停月也從未表露過。他偷偷往太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殿下芝蘭玉樹,氣度風華皆如天上的仙人一般,這些年協助陛下管理朝政,也經練得愈發沉穩,将來再登基為九五之尊,實在是天底下最卓傑的男子。
隻是這樣高不可及的太子與停月是否合适?施敬心裡揣測不定。太子妃之名雖尊貴,來日卻要困于深宮,不得自由,停月從小是灑脫自在的性子,怎能受得了這樣的束縛?施敬擰着眉頭沉思許久,他施家向來不攀附權貴,更無意與皇家結親,可是眼下他不能擅作主張,究根結底還要問問停月的意思。
他俯身回答皇帝:“陛下,微臣人微言輕,不便對太子立妃一事有所幹涉,隻是此事與施家有關,請容微臣回家問問停月的意思,微臣隻遵循停月的意願。”
丞相和忠義伯所擔憂的,無非是将來家族恩寵,少不得要将自家的女孩推到風口浪尖上去。這種事他不願幹,也不屑于做,他所求的無非是停月心甘情願,真正有一個好歸宿。
皇帝撫着下颚的胡子,沉聲道:“嗯,你說的有些道理,不如就先回家問問孩子的意思吧。”
周騰一聽此言,急躁不已,皇帝這是無視他的意見?
“陛下,老臣苦口婆心,為的是大靖的将來和太子殿下的前程,陛下請慎重考慮老臣所言。”說着說着,周騰竟“撲通”一聲跪下,“若陛下定要一意孤行,老臣便長跪不起!”
陸耀也添油加醋:“是啊陛下,周丞相一片赤膽忠心,您不可不管。若真讓歲安郡主當了太子妃,豈非惹天下人笑話?況且,按我朝律例,行兇傷人者要受仗責之刑,老臣在此當朝控告歲安郡主,蓄意傷害我兒,必須承當刑罰!求陛下為我兒做主,為我兒伸冤!”
說話間陸耀竟也效仿周騰跪了下去,立時便有一大半朝臣随着他們二人紛紛下跪,齊聲喊:“望陛下明鑒,另覓太子妃人選!”
皇帝被吵得頭疼,擡手揉了揉額角:“陸耀,你說的歲安郡主傷人一事,就交給刑部去徹查,是非曲直自有定論。”
皇帝這樣交代,陸耀反倒心虛,畢竟陸從禮早已從李洵那訛了五千兩,若此事被查了出來,陸從禮隻怕占不了好處。為了避免多生事端,他隻好主動改口:“陛下,刑部事務繁忙,豈能因為這種小兒之事浪費人力,依老臣看,不如将讓郡主給從禮好好賠個禮,這事就算過去了。”
皇帝心裡挂着賜婚之事,對傷人的事本就不放在心上:“既然不讓刑部插手,那你就去同施大人商量吧,如何行事你們兩家看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