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破地方那群酒囊飯袋的技術,伏宇雪信心下慶幸。
他放輕步子,越來越近的距離方便他判斷對方的體型,巧的是,最近他對這人關注度很高,讓他确認了對方的身份——哈魯。
伏宇雪信不受控制地摸向那把光刀,咬咬牙,還是松了手,加速前進。
跑過一個轉角,哈魯猙獰的臉映在伏宇雪信碧綠的眼中。
哈魯整張臉都在顫,牙齒咯咯摩擦,成人的手完全蓋住了俟夜的脖子,青筋暴起足見他用了多大力。
伏宇雪信撲過去扯住哈魯的衣領死死往後拉,腳蹬上哈魯的後背,胳膊攀鎖上哈魯的脖子。
可哈魯就像瘋魔了一樣隻顧着死死掐住俟夜的脖子,呵呵喘着粗氣。
伏宇雪信低頭,對上了俟夜慘白發青的臉。
他忽然感到無措,他很清楚自己的體重和力量面對成年人沒有絲毫優勢,平日瞄準打擊也是有木刀的情況下,此刻他隻能後仰幾乎磕到地上,也不過是為了加速哈魯窒息感而已。
可如果哈魯不在乎呢?
如果他一定要殺了俟夜,自己不可能掰開他的手。
他調整姿勢,看到俟夜散大的瞳孔,清澈的藍色映出自己的模樣,看上去和哈魯的頭一般大。
那雙眼裡,哈魯龐大得像頭狗熊,而自己像隻小雞仔。
哦,近大遠小。伏宇雪信忽然詭異地平靜下來。
俟夜的嘴唇已經發紫,為了呼吸大張的嘴也失了力。
伏宇雪信放棄似的松開了手,落到地上,一步步後退。
一道光豎立在碧綠的瞳,像是肉食者捕獵前收縮的瞳孔。
助跑,起跳,揮砍!
光刀可謂削鐵如泥,噴出的血液讓伏宇雪信恍惚了一瞬,他很快回神丢下刀柄去查看俟夜的狀況。
他把哈魯的屍體推到一邊,幫俟夜平躺在地上。沒了笑容的模樣多了幾分靜谧,微弱的呼吸伴着胸膛的小小起伏令伏宇雪信心下稍安。
他癱坐下來,垂頭打量着俟夜。
俟夜依舊穿着白紗,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磨損,脖子上的掐痕開始隐隐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出血點。
這好像不太正常。
真的有人血小闆那麼少嗎?
伏宇雪信揉揉眼睛再看,掐痕還在,那些磨損出血點倒是沒了。
又是幻覺吧。
他俯身去看俟夜的瞳孔,卻被倏忽睜大的眼吓了一跳。
“雪信!”俟夜歡歡喜喜地樓了上來,像是童話裡被英雄救美的公主,滿心滿眼隻有對被救的贊歎“雪信你殺了哈魯嗎?好厲害啊。他不會爬起來欺負我們了吧……”
伏宇雪信模仿着記憶裡哥哥的樣子,扶着俟夜坐起來抱在懷裡,聽他像隻小鳥委委屈屈抱怨:“哈魯可吓人了,他眼睛瞪那麼大,像是要把我吃了!還有……”
伏宇雪信攪着被打理的像絲綢一樣的金發,口中默默,心裡卻也應和着。
大人于小孩,壞人于好人,管理員于奴隸,哪樣不是令人畏懼的?哈魯還全占了。
可怕,可惡,可憎。
俟夜的怨念從哈魯轉到了地闆上,開始一下一下拍地闆,可能是怪之前被磨疼了。
伏宇雪信回神,輕輕接住俟夜的手,對方倒也沒笨到太用力打地闆,讓自己很容易把手拉過來。
俟夜身上的白紗擋不住什麼,伏宇雪信便直接隔着衣料查看。
擦碰的淤青不少,卻都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淺着。
俟夜的體質果然很特殊。
他擔憂地擡起頭,看着俟夜依舊沒心沒肺的樣子,一時無話。
“還是雪信厲害呀。”俟夜的憤懑終于全部發洩,他高高興興一拍手,總結道,“他掐我的時候我真以為我要死了來着,能打敗這樣的家夥,雪信太棒啦!不愧是我在這個世界最喜歡的人。”
伏宇雪信覺得自己該安慰他幾句:“嗯,一定很可怕,俟夜也很勇敢。”
卻見俟夜呆了呆,忽然發出尖銳的爆鳴聲,往自己懷裡拱:“雪信你誇我啦!再多誇一句嘛——”
忍着推開俟夜的沖動,伏宇雪信忽然捕捉到微弱的腳步聲,他忙捂住俟夜的嘴。
“很抱歉打擾兩位。但我覺得你們應該需要我幫忙收下屍?”沃爾司心情甚好地打量着抱在一起的兩個小孩。
小少爺的狀态比想象中好上不少,沒有那種信仰崩塌的頹廢,看上去精神比預計的強,可以配合計劃。
至于另一個。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白紗下若隐若現的淤青,眼尾帶着潮濕的绯紅,怎麼看都是很适合欺負的玩物,偏偏為了扮神連指甲都染成了鎏金色,添了幾分權貴愛的矜傲。
小少爺的軟肋竟是個玩應,可以管蒂奇馬修要來當個助推器。
他彎着眼,漫不經心挑唆幾句,見伏宇雪信把俟夜攔在身後,心下了然。
可用。
沃爾司哼起小調,三兩句打發走小娈童,讓小少爺拖着哈魯的屍體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悠哉悠哉回了實驗室。
他的好心情在檢測出哈魯脖子上的第二道切痕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