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自己回去睡。”
蕭鴻雪想都沒想,果斷拒絕。
“我不會趁人之危,”蕭鴻雪眼神淡漠,用指尖輕輕揩拭着楊惜唇邊方才被自己咬得溢血的傷口,輕聲道:“除非哥哥是真的想和臣弟發生些什麼。”
“哦……”楊惜有些委屈地低下頭,絞着自己的衣袖。
“那晚安,阿雉,明天見。”
雖面有失落之色,楊惜依舊擡首一笑。
“明天見……”
蕭鴻雪沒有回頭看楊惜,忽覺身後有一陣風吹來——楊惜自身後抱住了他。
比蕭鴻雪高出一個頭的青年,将下颔抵在他的發頂蹭了蹭。
“突然想起,阿雉有潔癖,我給你擦擦。”
楊惜傾身牽起鴻雪的手,用絹巾細細地擦拭他的指掌,然後将他的手貼在自己溫暖的心口,揚起臉對他一笑。
“阿雉你手太涼了,我給你捂捂。”
“捂熱了我馬上就走,不會給阿雉添麻煩的。”似乎是怕他生氣,楊惜連忙小心翼翼地保證道。
“今晚,謝謝阿雉了……咦,阿雉,你臉怎麼紅了?”楊惜側着臉,疑惑地發問。
“沒有。你看錯了。”
蕭鴻雪冷淡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蓦地轉過臉去。
“那,我走了。”
“嗯。”
蕭鴻雪雙頰發燙,平複着呼吸,想起自己方才主動親了太子,頓覺不可思議。
“啊!”
剛和蕭鴻雪道過别,邁過門檻向外走去的楊惜在覆滿積雪的道路上狠跌了一跤,驚叫出聲。
蕭鴻雪心下一緊,用輕功快速疾行到門口。
楊惜跌坐在雪面上,衣袍上滿是泥垢與雪水,額角都磕出了血,眼中閃爍着點點淚光。
他捂着額頭,委屈兮兮地望着蕭鴻雪。
“阿雉……”
“好痛哦。”
“這個路它怎麼在轉啊?”
蕭鴻雪:……
如果就這麼讓他回去,估計他能把自己給活活摔死吧……
他歎了口氣,俯身将楊惜抱起,放回榻上。
“你睡這邊的床榻上吧,我不睡。”
蕭鴻雪用沾了溫水的絹巾輕輕擦拭着楊惜額頭的血迹。
“我真的可以睡在阿雉這裡嗎?”
楊惜乖順地任他動作,雙眸發亮。
“嗯……”
待蕭鴻雪替他處理好額上的傷口後,楊惜大概也折騰累了,蓋上衾被,腦袋一沾枕頭,便睡了過去。
蕭鴻雪往燈台裡添了些油,坐到書案前捧起書卷,準備挑燈夜讀。
可他聽着身後那人發出的均勻平穩的呼吸聲,眼前的字卻怎麼也讀不進腦子裡。
這時,身後的楊惜突然夢呓起什麼,蕭鴻雪有些好奇,湊過去聽。
“對,對了,阿雉……喝藥!”
“今天的藥喝了嗎?”
蕭鴻雪:……
不是,這人其實不是太子,是太醫吧?都這樣了,還半點不忘提醒自己喝藥啊?
“本宮不許你走。”
這時,楊惜突然伸出手,死死抓住了榻邊蕭鴻雪的衣袖。
“松開。”蕭鴻雪看向那隻鉗住自己衣袖的瘦得見筋的手,聲音淡漠。
“本宮不要。”
“不許走……就是不許走。他是什麼破兄長,有什麼了不起的,本宮——也是你兄長!”
蕭鴻雪的衣袖被鉗着不放,看着楊惜頸側方才被自己劈出的一記深深的紅痕,到底也沒舍得再給他來一下,他無奈地看了楊惜一眼,給他掖了掖被角。
“好難看的睡相。”
蕭鴻雪攲靠在楊惜榻邊,打量了一陣他的睡顔,竟意外地感到一陣甯靜與安心,索性輕輕躺在他身側,阖目小憩。
雖蕭鴻雪有意與楊惜間隔了半張榻的距離,但楊惜迷迷糊糊間一個翻身,直接把蕭鴻雪摟在懷裡,腿還搭在了他的腰上。
蕭鴻雪倏地睜開了眼睛,摩挲着袖内的匕首。
但楊惜隻是一邊呓語着,一邊把衾被分給他蓋。
“唔……阿雉身上好冷,蓋……蓋被子。”
蕭鴻雪怔了一下,默默将匕首收了回去。
兩人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相擁而眠了。
翌日,窗外雀啭鳥啼,天光大盛。
楊惜醒來時,腦子昏昏沉沉的,昨夜發生的事都記不清了,像被生生挖去了什麼一樣。
“我怎麼會在這裡?”
楊惜揉着自己一跳一跳的太陽穴,打了個呵欠,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朦胧,他左右環顧了一下,倏地看見了一個雖然清夭豔絕,但如果一睜眼就看見,其效果堪比恐怖片怼臉一樣令他悚然的人。
“……誰知道呢?”
蕭鴻雪躺在楊惜身側,一頭銀發垂在肩上,他淡淡地瞥了楊惜一眼,然後反手用發簪将自己的銀發挽起。
嗯……用的還是那根二人初見時差點把楊惜捅了個對穿的簪子。
“卧、卧槽!”
猛擰了自己大腿一把,發現不是做夢的楊惜撕心裂肺地慘叫了一聲。
一睜眼發現蕭鴻雪躺在自己身側的恐怖程度完全不亞于他剛發現自己穿成了倒黴炮灰蕭成亭的時候。
“阿、阿雉啊,我……我有對你做什麼嗎?”
楊惜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翻下了榻,挪到銅鏡前,發現除了額角邊和唇上多出了幾道傷口,自己的衣物和蕭鴻雪的衣物都還算齊整,松了口氣。
他正準備落荒而逃,但在逃之前還不忘對蕭鴻雪解釋道:
“阿……阿雉,我昨晚應該是耍酒瘋了,夢遊了,我……我不是故意的!阿雉,我錯了!”
“你沒有對我做什麼。”蕭鴻雪淡淡地看了楊惜一眼。
“真……真的嗎,那太好了,哈哈哈哈。”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得到蕭鴻雪的答複後,楊惜喜出望外,一臉“老奴這就滾”的愉悅輕松,走出了寝殿。
但我有對你做什麼。
蕭鴻雪低下頭,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對自己難得的失控感到沒由來的迷茫和惶恐。
楊惜一路走到院中,突然在雪地裡看見了自己送給蕭鴻雪的那條銀鎖。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兩手微微發抖,将積雪刨開,把銀鎖撿了起來,用衣袖擦拭幹淨。
他正要離開,身後突然有一道聲音響起:
“太子哥哥送給臣弟的生辰禮物,還有收回去的道理嗎?”
蕭鴻雪抱臂挑了挑眉,走上前來,攤開掌心。
“……是臣弟保管不慎,但臣弟還并不想将它交還給太子哥哥。”
楊惜聞言,臉色好轉了些,垂眼将銀鎖放進他的手心。
“……那下次,要放好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