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清被逗得前仰後合,秋焱羞得要死,罵罵咧咧擰他耳朵。
這小子的到來活潑而隆重,明明自己過得也很辛苦,卻有催化快樂的天才本領,嘩的一下攪亂了秋焱心窩裡的一灘死水。
幸福感彌漫全身,他握住汲清的手輕輕地蹭,拉開身旁半遮半掩的窗簾。
一室陽光溫暖而燦爛,今天是個好天氣。
...
在秋焱的一再堅持下,汲清别扭地坐上了機場地勤推來的輪椅。
“你的腿還沒好,少走點路吧。”秋焱垂眼笑,居高臨下揉了一把他漂亮的紅發,“你不讓人家推,那我來推你好不好。”
汲清死要面子,耷拉着腦袋玩手機不吭聲,經過候機大廳的茶葉店時突然擡起頭,讓秋焱推他進去逛逛。
“機場賣的都是精裝禮盒,不如市區裡的散裝茶成色好。”秋焱知道他在想什麼,順勢交了底,“我在張一元買了點茉莉雪針寄去美國,下周阿姨就能收到,寄件人留了你的名字。”
“哦,好。”汲清淡淡地說,并沒有很意外,看向秋焱的眼神躲躲閃閃。
汲美蘭直到現在也沒主動給兒子打過一個電話,卻在他出發來北京前,讓助理送去了買給梁玉文的營養品。
母親一邊看不慣秋焱,一邊和秋焱的家人十分親近,如此跳脫的舉動令汲清難以理解。
他不忍帶着惡意揣摩母親的動機,思來想去,隻推算出一個原因——他沒錯,秋焱更沒錯,唯一出錯的是兩人節外生枝的愛情。
三心二意之間,他過安檢時忘了把筆記本電腦掏出登機箱。工作人員将箱子扣下,要求手檢。
他翻找電腦時将營養品取出放在桌上,身旁的秋焱掃了一眼,說:“這款無糖全安素國内沒有,我正想托你從多倫多寄幾盒回來。”
“那不正好麼,我人肉背來,幫你省了不少運費。”汲清裝糊塗,半點不透露營養品的真實來曆,怕秋焱知道了不肯收,“這是給姨媽的禮物,你可别再跟我提錢的事,傷感情。”
“不行,該算還得算。”秋焱搖了搖頭,摸摸他的手,“無糖比普通的貴不少,一盒快二百美元了。”
汲清一聽這話就要鬧脾氣,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掙開了秋焱的手,“既然這樣,我們就好好算一算。你買茉莉香片的錢,算上運費關稅一共多少,我都還給你。”
秋焱一怔,“不用的,這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汲清打斷了他,“你的心思太好猜了,以我的名義給我媽送東西,無非知道我和她吵架,想幫忙緩和關系。姨媽身體不好,我給她帶些營養品補一補,你也能更安心些,又有什麼錯?”
秋焱嗓子發幹,局促地咽了口唾沫,胸腔燒着刺痛,“那你告訴我,你和阿姨為什麼吵架...是因為我麼?”
“不全是為了你。”汲清眼睛紅紅的,“也為了我自己。”
術後住院那段日子無異于軟禁,折磨得汲清非常煩躁,加之康複訓練初期的鑽心疼痛,将他推進了惡性循環的怪圈,心理狀态差到極點。
“我的一舉一動都在被我媽監視。誰來探過病,誰給我打過電話,她全都知道。”他繼續說,“我想你想得難受,趁護工去吃午餐,躲進衛生間給你打電話。我以為不會有人發現,直到某天中午從衛生間出來,護工就站在門口朝我笑,手裡還攥着錄音筆。”
秋焱隻知道汲清和汲美蘭吵得兇,但不了解具體細節,錄音筆的出現實屬在他意料之外。
陰恻恻的。
“我吓得整宿沒睡着。第二天早上我媽打來電話,我沒控制住脾氣,發瘋似地和她吵。”汲清弓腰扶着頭,手指陷進了頭發裡,“可我沒想到她會那樣生氣。我親眼看見她倒在地上,手碰翻了茶幾上的水果刀,流了很多血。”
“我煩透了她的控制,但看到她暈倒我又怕得要死。她是我媽,如果有什麼閃失,簡直要了我的命。”
候機大廳裡人來人往,他擡手抹掉沒來及落下的眼淚,“整件事從頭到尾和你沒有任何關系,都是我的錯,我會向她當面道歉。”
如果不是汲清千裡迢迢趕來,鼓起勇氣和盤托出,秋焱恐怕永遠不會真正了解他的苦楚。
“你這趟回國找我,阿姨會不會為難你?”秋焱取出紙巾幫他擦眼淚,緊緊握住他的手,“有什麼我能做的,你告訴我好不好?”
這話說出口時,秋焱其實很沒有底氣——姨媽病危,工作不順利,欠賬欠得遍地開花,他被生活逼得自顧不暇,拿什麼保護汲清。
廢物,他暗暗地罵自己。
“我媽很喜歡阿真和姨媽,我來探病她不會阻攔。”汲清讀懂他的心思,不管不顧地湊近了吻他,“這些營養品有她買的也有我買的,你能收下我就很開心了。其餘什麼都不用做,多陪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