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為什麼這麼對我。
“好。姨姨要去,天行讓黑甲軍護送你前往。”
“不可,陛下。”北冥搖首道,“陛下接替先帝位置不久,朝臣根基本就不穩,此番獵場狩獵就是為釣出那些狼子野心之徒,若是貿然讓黑甲軍離開營地,陛下恐有危險。其次,修真界和凡世早已簽訂盟約,若參與此事,修真界昆道宗、天淨宗或會出手幫助各國皇裔東山再起。”
崔天行抿直唇角:“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麼辦?
北冥叔叔,你别忘記,你的名字是姨姨幫你取的,你有如今,也是姨姨一手幫扶……”
“等等……”瑞玉安在旁聽得一頭霧水,“陛下,你口裡的姨姨……”指指自己,“我?”
崔天行重重地點頭,指向長身玉立的北冥。
“姨姨,你忘記了,當初你在拘纓國假扮丞相陸皎,後将這個身份給了北冥。父皇借由北冥裡應外合拿下拘纓國。北冥自此在皇朝嶄露頭角,一直升到現在山澤宰輔的位置,先帝臨終托孤,乃是輔政大臣。而這一切都是姨姨給他鋪的路。”
北冥低首,向瑞玉安行禮:“北冥多謝師叔。”
瑞玉安擺擺手,拒絕承認。“又不是什麼好事。我們三首國就在高歐旁邊,拘纓被滅,若非高歐人好戰,恐怕三首現在也淪為山澤領土。”
崔天行摸摸鼻子,輕咳了聲。
“姨姨,你是歐絲人啊,又不是真的三首國人。”
“我現在就是三首國人。哎呀,不要扯這些啦。我要去青衍鎮。”
崔天行思量了下,興奮道:“師父,師父一定可以幫行姨姨。我現在就去拟信,靈劍傳信送往青虞。”
瑞玉安看着崔天行寫信,旁邊的北冥靠近過來,問道:“她一直是這樣嗎?”
北冥愣了下,忽然就理解瑞玉安的問題:“在人前,陛下必須展現超遠年齡的穩重和城府。在人後,陛下很久沒有這麼開心。師叔,你的到來讓陛下找回過去的自己,而且今夜也一定會很熱鬧。”
瑞玉安沒聽明白他的話,也沒解釋自己不是他口裡的師叔。
北冥又忽然道:“阻止師叔前往青衍鎮的人……”
“銀度,翡玉王給我的侍衛。後來,我知道他還有個尊号,高歐人的密勒尊者。”瑞玉安說完後定定地看向啞口的北冥,“他很可怕嗎?”
“深不可測。論當今天大陸上的修真實力,密勒尊者的能為與三生道魔主澤萃不想上下。若是此人阻止你前往青衍鎮,師叔必然是不可能抵達。”
“那怎麼辦?”瑞玉安急起來,“我不懂,他為什麼要阻止我。”
北冥琢磨這裡面的事情,可恨歐陽燕歌行走兩邊都沒有透露更多消息。
“陛下,此事還得從長計議,若是讓青虞掌門前往青衍鎮,怕是有危險。”
崔天行頓住手,還是毅然把靈劍信傳出去。
“不怕。若是姨姨的事,師父必定會來。再者,如你說的,修真界的事由修真人解決。何況,金姨也在青虞宗,定能幫上忙。”
北冥看懂崔天行的眼神,也明白當初她回來當這個女帝放棄什麼,放棄長生的機會。
商議過後,瑞玉安在女帝的帳篷裡入睡。床榻上,她翻來覆去,再次打開腦海裡的天地同歡道畫冊。如今這本畫冊可以被打開第二頁。
“天地同歡,入境歸同。”天地畫冊上,萬物融為一體,合合相生。
瑞玉安毫不費力就感知到裡面的法意,周身呼吸與天地同調,融合于自然萬物當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好強的道意。”崔天行站在瑞玉安的簾子門口,感受輻射到周身的歡暢,緩緩笑道,“今夜駐紮在營地的人都被這股法意洗滌。行姨姨真是福佑天行,又幫天行一次。”
淩晨時分,崔天行的敵人終于發動攻擊,卻在這方輻射向外的法意洗滌下愣了神,生出一種:我是陛下的臣子,卻要幹刺殺陛下的惡行,真是大逆不道。罪惡感讓他們的行動變得遲疑。
而北冥趁此機會帶人全殲這些反叛者。
帳篷裡的瑞玉安睡得安穩,帳篷外卻已經是一片血雨腥風。
北冥橫掃那些結黨刺殺的臣子,趁他們被法意洗滌的功夫全部拿下。
天亮後,一場轟轟烈烈的圍獵刺殺行動就這樣消弭。
瑞玉安醒來時就聽到外間有人在說話,一時沒有起身,聽了一耳朵。
北冥:“他們覺得陛下帶回一名美人,必定魂不守舍,放下戒備。這才會趁夜進攻,沒想到卻中陛下的計策。”
崔天行冷冷道:“朕上位至今,凡臣建議無不聽從,獻上的美人,不論年齡大小無不笑納,這才讓他們覺得朕貪色好逸。
合歡妖尊的出現如一顆亂棋,讓他們自以為是誰的刺殺計劃,而生了内部嫌隙,繼而倉促行動,卻恰好被你抓個正着。
荇姨一直是我的福星。行了,你下去處理餘下的事,務必斬草除根,不可讓他們再有一絲複國的念頭。”
“是。”北冥躬身離去。
崔天行輕歎口氣,揉捏額角,一擡頭就看到瑞玉安站在面前,訝然間調整面色:“行姨姨……”
“哦……”瑞玉安不知道說什麼,有些心疼這個女孩,又有些覺得她可怕。外面響起各種叫喊“陛下”“陛下饒命”的聲音。
瑞玉安想要走出去,卻被崔天行拉住手腕,回頭道:“你打算怎麼對待那些人?”
崔天行張口,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但是,她不想看到瑞玉安眼裡的陌生和厭惡,吞下哽咽,委屈道:“姨姨是覺得我變了嗎?”
眼淚就這樣不經意地蓄滿眼眶。她癟嘴看向瑞玉安,“母親死的時候,除師奶奶,沒有人為她掉一滴眼淚。若不是行姨姨,我也活不到現在,更沒有今天。
姨姨,我确實變了,親眼目睹章鵬和蛇瞳妖道同歸于盡,幫扶父皇鏟除三生道安插在山澤的黑手、各地分壇邪道,一步步走到如今,我早就變了。
我辜負行姨姨,你把我交給師父,想讓我成為一名劍修。但你不知道,你把我送給青虞掌門就等于把山澤送到我手裡。所以,我必須守住它,也是為完成母親的心願。
姨姨,這些人來到我的身邊本就不懷好意。若是一個倏忽,我都不知道被他們毒死多少回。”
瑞玉安張口,腦裡闖入一句話: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我……”
“姨姨放心,那些沒有傷害過我,沒有與逆臣勾結太深的男子,我都會放過他們。不過,我不會留下他們,會把他們送去皇陵守墓。”
瑞玉安輕輕地松了口氣,忍不住道:“你不怕這些人把你的祖墳給挖了?”
“他們敢!”崔天行脫口而出,随即與瑞玉安笑作一團。
她一把抱住瑞玉安,又摟又抱,“姨姨,你真不知道啊,若不是以前與你住過一段時間,這些個美色放我面前真得會眼花,而且各種溫柔小意,送吃送自己,差點沒把我拿下。全賴姨姨的美色和教導,我才能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瞧你這話說得,有你荇姨,就不認我這個師父?”禾詩逸在帳内凝出身形,幽深含笑的目光掃了一圈瑞玉安,朝畢恭畢敬的崔天行道,“為師怎麼說?你下山入世就不再是青虞宗弟子,怎能再用靈力、再傳劍信?”
“師父。”崔天行垂頭行禮,卻發現瑞玉安擋在身前,不由感動,“姨姨。”
禾詩逸呵笑了聲:“失憶還記得護犢子,不愧是你。”
“失憶?真失憶了?”崔天行驚訝道,惹禾詩逸送來白眼。
禾詩逸一把抓過瑞玉安的手,拽在身後,朝崔天行道:“她的事由修真界接手,不饒天行女帝記挂。
天行,記住你當初下山發的誓言,以天下人為己任,以天下事為己責,好好處理國事,善待百姓。另外,記住凡人與修真界的條約。
各地仙山已經設立結界,日後世上隻聞修真界,再無修真界之實。”
“師父……姨姨……”崔天行一個撲抱,抓了空。
禾詩逸已經帶瑞玉安離開帳篷。
崔天行看着空蕩蕩的帳篷,心裡跟着空落落。
帳外傳來将軍禀告的聲音,她深吸口氣道:“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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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詩逸一用力,瑞玉安就跌在地上,兩人一高一低對視,一者眼裡複雜,一者眼裡好奇又委屈,像是崔天行最後的眼神。
“你還委屈了?”禾詩逸憋口氣,“知不知道你這一失蹤差點鬧得天下大亂啊。失憶?憑什麼失憶,忘記我?你知不知道我……我……”
瑞玉安怕怕地看着禾詩逸:“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