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節氣已經過了半月有餘,氣溫卻一直不見低,大家閑聊時總是這一點都沒有冬天的樣子。僅僅過了一個周末,氣溫像是賭氣的孩子,室外溫度驟降,使人真正感受到了冬日的侵襲。早晚一陣冷風,難免瑟瑟縮縮。連顧鴻筝都有些打退堂鼓了,早晨要做好幾遍心理建設,才能踏出門。她将自己全副武裝,騎着共享單車奔往駕校。以前上班是起早貪黑,現在可以說是“起黑貪黑”,這還沒有到最冷的時候呢,想想數九寒天,不禁打了個冷戰。
四點半的鬧鐘響起來,阮弦翻了個身,将自己掖在被窩裡,任由鬧鐘去響。起不來,真的起不來!大多時候都是身體不想起,大腦保持了絕對的清醒。手機鬧鐘響了三次,每隔五分鐘響一次。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知道必須要起來了,否則真的就會遲到。
真搞不懂,人是如何戰勝“懶”這個字,又是靠着什麼拼命早起的呢?
快速洗漱,整理床鋪,套上大衣打開門,疑心這撲面而來的風說不定會使自己患重感冒,又趕緊從外衣兜裡戴上口罩,回屋拿了頂帽子戴在頭上。不用照鏡子,就知道自己很滑稽。自從上早班,阮弦就不照鏡子了。上班使人憔悴,心境卻很坦然:“都這個時候了,還顧什麼形象啊,對得起這份工作環境,對得起掙得這份錢就得了。”
遲祝的車已經停在小區外,正在車上閉目小憩。似是有心靈感應,阮弦距他越來越近時,隻消一個影子投出來,他便馬上睜開眼睛,按響車喇叭,喚得阮弦的注意。他載她去面館上班,而後再返回來,再送兒子去面館吃飯。天天如此,一點沒有厭煩的意思。
郁谷每天提早半個小時上班,有時候會更早一些,可能是過去自己做早餐養成的習慣。阮弦很是佩服他的毅力。雖然他的家就在這排門頭房後面的小區裡,可以說是樓上樓下,但是早晨四點就要起床真的是很厲害的一種行為——這可是天長日久的事啊!
阮弦向他打招呼,叫他郁大哥:“今天好冷!真是佩服你,天天早起早來。”
郁谷笑笑不說話,他不解釋能夠早起的真正原因,這都不是秘密了,如果阮弦和其他三個人不知道這其中原由的話,那說明顧鴻筝是一個很好的保密者。
阮弦在進面館的時候就偷偷掃視了在場的人,料想到盤靈沒有來。她進廚房進行做面的準備工作,再次确定了盤靈今天大概率是不會來了。可不是,天氣稍微一冷,盤靈的臉色就不好看,本就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在冷空氣的作用下更顯得隻有半截氣,說起話來緩老半天,直讓聽話的人着急。
不過也不一定,就像前幾天,盤靈八點的時候又慢慢走了來,來了就坐在一邊緩着氣。那時候,顧鴻筝都已經從駕校趕來了。阮弦張了張嘴,又将準備好的話吞了下去。她本意是要安慰一下盤靈,但一看顧鴻筝都不管這眼前的事,她也就不說了,免得讓人覺得她多言多語。
“靈姐沒來啊?”
面館裡隻有兩個人,還是一對異性,氣氛有些尴尬。阮弦還是找了話要說,這話有兩種意思,一是表示關心,二是探聽一下盤靈是不是真的不來。盤靈是兼職,按小時算錢。顧鴻筝似乎不計較盤靈是不是真的能幹活,阮弦看得出來,顧鴻筝有的是辦法從郁谷身上“撈”回盤靈“占”的便宜。每當這種情況發生時,阮弦會不由自主地小聲嘀咕:“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這話快成她的口頭禅了,尤其是在遲祝面前發牢騷的時候,要說好幾遍。
郁谷沒有及時答複阮弦,等阮弦忙起來,已經忘記自己剛才的問題時,郁谷才說:“她昨晚沒睡好,早晨起得很早,這個時間在家休息。”
一年四季,盤靈怕三季;風霜雨雪,盤靈最怕風。以前是多麼健康、多麼标緻的一個人啊,現在竟是這般模樣。她才三十八歲,看起來老了十多歲。郁谷陪她去醫院,總有人見了要問“這是你大姐嗎?”,還有人煞有介事地問他“陪你媽媽來啊?”盤靈不知道,郁谷也不告訴她,免得她不高興。人家說,是藥三分毒,她體内的“毒素”是不是要超标了呀?
那年公司體檢前,她有過一次緊急就醫的經曆。當時公司正在開會,她說着說着話,突然手腳抽搐、眼皮子上翻,就近的人圍上去,發現她呼吸急促又困難,好像有倒氣的迹象。醫院說是堿中毒。她留醫觀察沒兩天就出院了,又是生龍活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