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市的一場大火沒有傳出幾裡地,A市的遊然忙着論文答辯,終于沒有心思再去想那隻怪物。
從報告廳走出來的時候,太陽當空,毒辣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遊然走在有些斑駁的樹蔭下,身側突然伸來一把傘。
章翎撐了把帶蕾絲邊的紫色小傘,脖子上挂了個便捷式小風扇,遞給遊然一隻冰棒:“好熱。”
遊然接過冰棒咬了一口:“是很熱。”
“有什麼事嗎?”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
章翎面無表情:“沒有。”
“看你太熱,也不帶把傘。”
遊然哈哈一笑,瞄了眼章翎手裡的傘,揶揄道:“你這傘怕也不是自願帶的吧?”
一看就知道估計是某個女性長輩硬塞來的。
章翎咳了一聲,心說本來也沒打算拿出來打着,要不是看見遊然蔫了吧唧地曬在太陽下面,眼都睜不開,這傘斷然是不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的。
他道:“嗯,是。”
兩人靠得不算太近,傘雖然小得隻能遮住一個人,但是章翎同志舍己為人,大部分都給了遊然。
相顧無言走了一段路,在校門口即将分道揚镳的路口,章翎默不作聲地轉身和遊然走了同一個方向。
遊然:“?”
“怎麼?今天也有事要辦嗎?”
章翎愣了一下,随後毫不猶豫地點頭。
遊然:“……”
“不用跟我一起走,這麼點路我還不至于被曬死。”
章翎:“我知道。”
“真的有事,要去那邊。”
遊然嘴角于是抿出一個弧度,倒是要看這個鋸嘴葫蘆能悶多久。
手心那隻冰棒化得很快,冷空氣在塑料外膜凝結出水滴,順着遊然的手腕往下滑。
他擡手抹掉挂在手肘的水滴,找了個話題:“我記得你也保研了?”
章翎:“嗯,對。”
這人真是,該死的話題終結者。
遊戲歎口氣,決定任由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遂低下頭專心緻志地走路。
柏油路被曬得散發出難聞的氣息,太陽光照得前面的道路甚至有些變了形,遊然攥着手裡僅剩一點涼意的冰棒,沒有注意到自己一滴汗也沒流,指尖卻和冰棒幾乎要一個溫度。
看着傘下一隅陰影,随着章翎走動的幅度搖晃,遊然眨了眨眼,隻覺得晃動的幅度一點點變大,眼前似乎蒙了層霧一般看不真切,腦海裡響起突如其來的嗡鳴,意識在下一秒忽然抽離。
章翎正費盡心思找話說,身邊單薄瘦削的少年眨眼間像被抽了線一樣倒下,驚得他爆了一地裝備。
扶着遊然坐到街邊的咖啡店裡,涼意終于襲來,章翎的一隻手仍握着遊然的小臂,驚覺那裡的溫度低得有些反常。
少年被放在咖啡店的沙發裡,臉色和唇都蒼白如紙。
咖啡店裡的服務員們忙拿來了方糖和咖啡,七嘴八舌地問是不是低血糖。
章翎皺着眉,想起小姨曾經問過他:“你那個同學,遊然,身體一直很差嗎?”
那個時候他怎麼回答的,好像是說了一句:“還好,看着瘦,沒怎麼見他病過。”
如今想來,似乎是回答得有些偏差。
幸好遊然在躺下後不久便悠悠轉醒,不然章翎手機裡的120可就呼出去了。
沙發裡的人神思混沌地睜開眼,隻覺得手彎火辣辣的疼。
擡起來一看,又紅又紫的一片,他說話聲兒蚊子似的:“這是什麼?”
章翎解釋:“剛有個阿姨說你多半是中暑了,給你揪了一下痧。”
遊然擡起手臂看了半晌,低低道了句:“哦……那謝謝。”
章翎點點頭,問他:“要歇會兒嗎?”
“沒事兒。”遊戲甩了甩腦袋,沉重的腦髓怕是跟着晃了兩晃,好懸沒給人整得更昏。
但他還是很堅強地站了起來:“走吧。”
臨走前兩個人莫名心照不宣地各買了一杯咖啡,端着滿是冰塊的杯子,章翎堅持把遊然送到了家樓下,看着人站在樓道裡時張了張嘴。
遊然似有所感地轉身,笑着道:“謝謝。”
“說吧,我都答應你。”
于是章翎那張萬年不變的臉上終于有了點别的情緒,眼睛彎起來:“看你在外面做兼職。”
“想問你暑假有沒有空,一起去小姨的工作單位實習。”
遊然歪了歪頭,心說這算什麼事。
但還是笑着打趣道:“開證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