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山隻給遊然一個人罩了屏障,身邊amb的成員依舊暴露在異體的聲波中,像是某個S級異體的授意。
遊然愣在原地,眨了眨幹澀的眼,聲音輕得像是在呢喃:“不用問我。”
“他想怎樣就怎樣。”
左右殺人的時候也沒有考慮過遊然的想法,如今又是在幹什麼。
遊然心底忽然覺得好笑,一股沒來由的火竄了上來。
沒再管屋裡的狼藉一片,也不再看異體一眼。
他想要離開,硯山不會攔,金墨也暫時攔不了。
隻是看着遊然離去的背影,金墨趴在收容所裡掉眼淚,半晌特别落寞地開口問硯山:“為什麼,一句話也不跟我說。”
他是異體,是怪物,對于人類世界的法則,對于人類社會的理解,真切地比硯山差上許多。
硯山正忙着把趴地上的amb成員扶出收容所,抽空回他一句:“起碼要有一個可以對話的身份。”
他刺他一句:“你如今是個殺人犯。”
金墨默然望着地上橫七豎八的人類,其實到現在,他依舊不後悔自己殺了那些人。
那些人都有必須死的理由。
他唯一後悔的,是用貓皮吓到了遊然。
那隻金色的豎瞳依舊光彩奪目,仿佛永遠璀璨耀眼。
良久,金墨伸出觸手向靠在牆上的陸白濟莘招手,用極其生疏的語言同她道:“答應,你。”
————
F市,郊區某遺棄隧道。
人類留下的火車鐵軌早已鏽迹斑斑,周遭牆壁上長滿雜草,裂縫裡滲着粘稠的液體,順着草莖滴落在地上。
凝滞的空氣中蔓延着濃重的血腥味,和一些低于人類聽力範圍的赫茲頻率。
有一滴鮮紅的血順着草莖落在銀色的條狀物上,而後洇如其中,不見蹤影。
不遠處有風拂動的地方,似乎趴着一隻站在血泊裡的蜘蛛,低頭窸窸窣窣啃食着仍在流血的殘肢,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斷裂聲。
那是一條隻剩下半截的男性手臂。
手臂上尚且裹着黑色的硬質軍裝,大臂的位置一塊藍黑相間的肩章,赫然顯示着“AMB”三個大字。
郊外的月光亮堂堂,穿過淅索搖擺的樹葉,照得隧道外的人頭格外慘白。
他仍舊睜着雙眼,怒目向隧道的方向。
須臾一條銀白色觸手從黑洞洞的隧道裡伸來,徑直落在那裡,将最後完整的一點也碾碎。
頭骨都變成齑粉。
夏季的夜風吹不散腐朽的血腥,卻似乎能将戰士的餘音傳回戰友身旁。
F市amb分局,曾經輝煌的建築如今隻剩殘垣斷壁。
不滅的火仍在燃燒,到處都是人與怪物的尖叫,雲之铖率領特戰一組成員搶出收容所裡沒有逃脫的異體,黑灰與油汗一起糊在臉上,炙烤得幾乎看不出原樣。
匆匆趕來的施冶頭發都被燎焦兩簇,素白的手被燒出幾塊紅疤,紅色的血肉暴露在高溫中,暴起的青筋緊繃,調動體内的異能,每一次盡可能轉移最大限度的異體收容箱。
亂套了,amb所有的成員,後勤組,特戰組,偵查組,甚至是穿着白大褂的醫療組,全不要命似的往大火裡撲。
每逃脫一個異體,都可能對城市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哪怕火是不滅的,一旦順着衣擺爬上人類的身軀,就會抓住一切瘋狂燃燒。
依舊沒有人退縮。
雲之铖同副隊又搶出兩個燒得滾燙的收容箱,火舌順着副隊的褲腿往上席卷,眨眼間就要到人的胸口。
“脫衣服!”雲之铖猛喝一聲就要上前幫他,卻見副隊往後退一步,嘶聲喊道:“别碰我!”
火舌勢不可擋,脫衣服已經來不及。
雲之铖隻能看着同自己親如兄弟的戰友,渾身浴火,扭頭又要回到那個燒得空氣都要變形的房間,用生命捍衛這座城市。
到處都是人的哀嚎聲,地上試圖依靠滾動撲滅火焰的人多數已經燒焦,醫生純潔的白大褂消弭于火中,雲之铖眼角滑下一滴淚,又瞬間被高溫蒸發。
像要被煉化了,雲之铖擡腳欲再往裡沖,忽聞背後一道風聲劃過長空。
金色的羽翼沖破黑色夜幕,在火焰與霓虹的映射中投下近乎奢侈的燦爛。
那道長風順着翅膀的揮動俯沖而下,将意欲攀爬而上的火勢吹得傾斜匍匐在地。
來人雙腳觸地的瞬間,雲之铖聽見一聲清脆的響指聲,随後以那人為中心,銀色的似金屬流體海浪般覆蓋在不滅的邪火之上,有如神迹,火焰一點點熄滅,雲之铖聽見自己心髒重重落回胸腔的聲音,倒在地上時隻看見一雙黑色的戰靴。
很熟悉的靴子,因為他腳上的軍靴同這人的一模一樣。
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特戰組來了這麼一号人物,厲害的讓人安心。
随着火焰漸滅,夜空中轟隆的螺旋槳終于一架接着一架降落,附近幾個城市的amb分部陸續到達支援,各色軍裝的人類魚貫而入,白大褂風一般穿梭在F市amb分局的殘骸裡。
陸白濟莘從尚在空中的直升機上一躍而下,藍色短發吹得雜亂,唇上的痣被抿得看不見,眉眼間皆是戾氣。
離地面尚有兩米時,透明屏障憑空而來,兜住氣得發狠的指揮官,直接把人送進了戰場。
小藍也被帶來了。
此刻在戰場中間,藍色的透明膠質身體膨脹到兩樓高,無數熒藍觸絲連接在傷員身上,溫和的光暈令人心安,像一個頂天立地的救世主。
從飛機上跳下來的,宗竹挂着兩行淚向施冶跑去,張橙口紫抿得沒了唇線,坐在雲之铖身邊專注地看着連在雲之铖皮肉下的,屬于B3-02的觸絲。
而那個站在銀色中心的男人,挑眉收起身後一金一黑的翅膀,無所事事般靠在B3-02身上,揪了根閑着的觸絲放在眼下細細打量。
小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