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銀特工三人組能夠湊齊的時間不多,此次實乃幾位出差途中正巧離F市的距離都不算遠,才選了F市落腳一聚,天一亮,便就各奔東西。
施冶能夠操控金屬,常年被各大邊防戰區借調,如今依舊奔赴邊境城市。
能夠讀取他人心思的易茗天,實在是不需要動手也能逼供的一大利器,被各大戰區政府預約的排期已經在五年後。
至于宗竹,植物控制,雖然也飽受各大農科院教授院長的喜歡,好歹沒那麼忙,今天歡樂奔赴自己的私人行程——去A市找硯山玩。
其實是陸白濟莘放心不下,向上頭打了幾十個報告,三令五申要總部派一個白銀特工來。
于是不那麼忙碌的宗竹欣然歸往。
雖說身為amb裡戰力最強的幾位之一,但宗竹的歡迎儀式無比簡陋,隻有一個平素沒任務的硯山,提着個提拉米蘇在機場等她。
硯山此異體,身材魁梧,長相生猛硬朗,其實酷似人們眼中的怒目李逵——隻是沒有胡子。
而且異體變成人的,對于人類社會的理解或多或少有些問題,相處起來比較困難。
但是宗竹很喜歡他,因為硯山幾乎無條件滿足她的一切要求,包括讓自己在他肩膀上坐着。
事實上,硯山對待人類的态度,堪稱寵溺。
這邊宗竹帶着硯山在遊樂園裡狂跑,那邊遊然坐在熟悉的收銀台後面,困得直打瞌睡。
或許是手術後遺症,這段日子困得找不着北。
早晨起床困難得仿佛人長被窩裡了,夜裡玩手機被砸臉再正常不過,甚至好幾次在地鐵上睡着坐過站,兜裡的怪物怎麼撓他掌心都沒用。
金墨擔心得不行,小藍每個晚上跟請脈似的給遊然檢查身體,人照舊還是困得眼皮子打架,搞得金墨吃蘋果都不覺得香了。
也直接導緻怪物去F市覓食的幾率大大提高,焦慮了,總是需要些發洩口的。
于是夜裡,他總會做些零碎的夢。
有時候是平和的,天藍水綠,自己躺在一顆巨大的榕樹主幹上,閉着眼輕晃觸手。
榕樹,獨木成林,氣根向四面八方生長蔓延,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金墨數不清自己在夢裡看到過它多少次。
但是有時候,夢裡也猩紅混亂。
天幕泛着不詳的血紅,綴着帶長拖尾與硝煙的隕石。
地動山搖,大地龜裂,山火肆虐。
榕樹被燒得隻剩中心的主幹,火舌仍在攀爬,金色的怪物被火焰包圍,一片末世裡,他浴火矗立,卷起漩渦的眼裡刮着銀的,黑的風暴,絕望地看着天穹的方向,随後世界漆黑一片,夢境就此終止。
金墨于是常常看着自己隻剩黑色骨架的那個翅膀,想起夢境裡純金色的,耀眼高貴得不可方物的那隻怪物,難得有些懊惱。
他還是希望媽媽看見更漂亮的自己。
不過當今要務,是要把又睡着了的遊然喊起來。
怪物從衛衣衣兜裡爬出來,偷摸變成阿拉胖胖的模樣,用爪子輕輕刨遊然的褲腿。
這麼溫柔的叫法,叫得醒就是有鬼了。
所以最終遊然是被進來買東西的大爺一個腦門崩醒的。
睡懵了,遊然頂着一腦門壓出來的紅痕,機械性掃條碼,機械性看着大爺潇灑離去的背影,半晌擡手“pang”一聲敲了敲腦袋,心說太久不敲還犯困。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溫暖并不太曬,實在很适合睡覺,遊然為了提神,找了導師的幾篇論文來看,腳邊趴了條叫做金墨的大狗,一直拿尾巴刷他褲腳,好歹下午是沒再困過去。
這段時間的飯菜都是奶奶做好帶來的,一應俱是高蛋白高營養的大補飯食,遊然懷疑是不是這段時間吃的太好,身體花了太多能量去消化人才會這麼困,可惜體重不增反降,好像吃的東西都吃到了奶奶身上——祖孫倆夥食大差不差,奶奶胖了,遊然毫無動靜。
讓奶奶一度覺得匪夷所思,然後第二天又會拿出更豐盛的夥食。
今天依舊如此,奶奶晚上習慣和姐妹一塊兒去繞着河邊散散步,出門順便就把飯菜提給在姐妹店裡收銀的遊然。
她沒盯着遊然吃飯,當然不知道這一大桶晚飯實在為難遊然,大部分都進了地上趴着的金墨嘴裡。
很好吃,是讓金墨開始思考以後吃人要不要煮一煮放點佐料的程度。
老人的店夜裡關的早,遊然踩着傍晚瑰麗的晚霞,揣着重新變小的怪物,心情不錯地往家裡走。
三兩行人,街旁漫步。
遊然走過那棟熟悉的老樓,瞧見蹲在路燈下的橘白。
它又長大了一些,依舊瘦得可憐。
或許是還記得遊然,貓擡起前爪走到男生腳下,輕輕叫了一聲,蹭了蹭他的褲腿。
擡眼帶着期盼地望着遊然。
遊然頓在原地,而後蹲下撓了撓小貓頭。
橘白很配合,伸長脖頸主動蹭他的掌心,發出些可愛的呼噜聲。
于是遊然嘴角抿出一點弧度,站起身想要去買些吃的。
起身的瞬間眼前短暫黑了一會兒,有些暈眩,幸好手邊就是路燈杆,遊然撐着緩了緩,擡手錘了錘腦袋,才去超市裡買了個貓罐頭。
打開放在橘白眼前,很有靈性的貓咪又蹭了蹭遊然的手心,才低頭吃飯。
遊然起身離開時,兜裡的怪物已經氣得打了兩套軍體拳。
他在電視裡看過,此時可以說上一句:好一個狐媚子!
于是這天夜裡,某□□又在火拼中損失了十來名成員,屍骨無存。
連根毛都沒剩下。
戴着金鍊子的老大狠狠一錘桌面,朝手下咆哮:“老子要把猛虎幫的人全殺光!”
可憐的猛虎幫,莫名被扣上好大一口黑鍋。
遊然度過了一段十分平靜的日子。
周遭沒有人再找茬,沒有聽說誰誰誰又死在哪裡,身體過得去,一切順利。
甚至把那隻在樓與樓之間生存的貓喂胖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