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然住院期間,金墨一直以各種難以描述的形态陪在遊然身邊,親眼見着遊然吃不下東西,日漸消瘦。
如今在家裡,看見瘦成人幹的媽媽,怪物的眼淚嘩啦啦地流。
還算有點分寸,黑色的淚珠隻滴在地闆上,沒有弄濕遊然的衣服床單。
他目前是大型阿拉的模樣,幾個月前在草坪上有過一面之緣的胖胖終于還是被怪物徹底複制粘貼。
金墨隻是覺得,大一點,更能給媽媽安全感。
所以現在遊然躺在巨型阿拉的懷裡,手裡拖托了包抽紙,躺在毛裡給怪物擦眼淚。
四月天,乍暖還寒,金墨身上暖烘烘的,讓做過一次大型手術後變得畏寒的遊然很是依賴。
何況這隻阿拉還不會掉毛。
隻是偶爾,遊然保留了拍腦袋的習慣,默默想:自己不在這段時間,金墨到底是吃了多少,才能從麻雀大小長成這個樣子。
倒還真的是冤枉了怪物,媽媽尚且虛弱地躺在病床上,金墨全然沒有外出捕獵的欲望,每天都想着法挂在遊然窗外盯着他看,哪兒有心思出門覓食。
不過如今媽媽平安回家,這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小藍在空無一人的卧室裡享受了一個多月的獨處時光,今夜終于被金墨安排了一項重要任務——修複遊然受損的身體,能讓他長胖一點是最好。
怪物在離開前隻留下這句話,随後龐大的身軀化為巴掌大的蝙蝠,融入了漆黑的夜幕裡。
2047年,4月5日,F市漆壇區,某地下停車場。
火拼的□□們已經逐漸分出勝負,周遭彌漫着血腥味,破碎的酒瓶,大力之下彎折的棒球棍,和一地半死不活,尚且吊着口氣的敗者。
勝利那方的領頭人脖子上挂着幾百年來□□标志性的大金鍊子,嘴裡咬着煙,帶血的高爾夫球棍抗在肩上,正有條不紊地吩咐手下的喽啰處理屍體。
F市是C國大統以來最混亂的城市,因為前幾代市長的昏招,如今這裡幾乎成為罪惡的栖息地,上頭屢次派遣特别行動隊來意圖改善情況,均以失敗告終。
甚至,來這裡的行動隊,沒有一個人能完整回去。
缺胳膊少腿是常事,沒了命的更是大有人在。
這也導緻如今,沒有人再願意往這個混亂的不法之地獻身。
大小□□在這裡滋生壯大,争奪地盤,殺人越貨。
國家的軍火走私,du品交易,超八成在這裡成交。
殺人是這裡最不會被在意的罪行。
何況□□之間的火拼。
在F市的罪犯們看來,簡直家常便飯。
帶頭那人點過對面死亡人數,原打算離開,擡眼時忽然頓住,一抹金光在眼中閃過,而後他突然轉身,對正擡着屍體往車上搬的小弟們喊了聲:“還替他們收屍?”
“咱們有這麼仁慈嗎?”
“走了。”
一呼百應,喽啰們笑着應是,勾肩搭背,三三兩兩地離去,剩下一地沒死的,或者死了的人,血流滿了停車場。
人群吵嚷離去後,蟄伏的怪物在黑暗裡露出本來面目,他吃掉了所有活着的人,并且第一次,願意把剩下的頭皮挖個坑埋起來。
從前不埋,隻是覺得就算留下把柄也無人能奈他何,如今想着遊然,權衡之下,怪物隻能罵罵咧咧地埋頭皮。
他背後的眼睛又睜開兩隻,曾經破碎的記憶在慢慢拼湊,實力一點點回歸。
可是很奇怪,就算吃再多人,似乎也沒有待在遊然身邊恢複得快。
怪物目前不想深究,隻想誇一句,不愧是媽媽。
在深山老林裡吭哧吭哧挖坑,金墨日漸廣闊的感官在F市裡找到好多同類,弱的,強的,各色異體,似乎同這裡的□□事業融合得很好,茁壯成長。
金墨倍感欣慰,心說好歹還有沒被amb抓走關着的,不錯。
知道amb内的儀器能探查到異體的氣息,他收斂了自身氣息,于是也沒有被F市内任何異體覺察到,兀自在山林裡抓了幾隻野獸調劑調劑口味,拎着獸皮扔到了有人經過的小道上。
價值不菲,倒不用金墨再挖坑埋了,反正在F市,總會被人撿去賣掉。
他完成了今夜的狩獵指标,美美飛回A市找遊然睡覺。
A市和F市距離直線距離100公裡,怪物的速度比飛機還快,一夜之間輕松來回。
在他離開那片深山老林後,三個身着夜行衣的人從山的那邊潛行而來,停留在怪物剛剛埋好的土坑上。
都蒙着面,穿着最便利流暢的防彈衣,除了耳朵裡的通訊設備,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武器的痕迹。
倘若此刻金墨還在這裡,會輕易地從他們身上嗅到獨屬于異體的氣息,從而毫不猶豫地将他們列為獵殺對象——這樣的人,吃了一定長得快。
可惜這會兒金墨已經窩在遊然身邊安穩入眠,在夢裡拼湊自己七零八落的記憶。
錯過了狩獵時期,以後便很難再有機會。
那三人沒有武器,站姿也松散,甚至沒有用心在樹林裡躲藏。
一道清脆的女聲低低響起:“茗天,人來了沒?”
被喚作茗天的人閉着眼,眼球在眼皮下來回轉動,半晌答道:“來了。”
“他們在幹嘛?”
“是不是在交易軍火!”女聲有些激動。
男聲默了半晌,一頭霧水地開口:“沒有,他們在撿獸皮……”
“這群人是沒睡醒嗎?”
另一個剛才沒開口的人此刻出聲:“不是?是不是你沒睡醒啊?”
她擡手想要敲一敲易茗天的腦袋:“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