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遊然是被奶奶砸門的聲音震醒的。
老人在外面喊了句:“早飯在桌上,記得趁熱吃,我下樓遛彎去了!”
随後防盜門上鎖的聲音響起,遊然揉着腦袋精神恍惚地爬起來,心說這個夢真牛逼,沒見過的東西都能夢到。
他坐起身,瞥見自己淡藍色的被套上一連串黑色的暈染開來的墨迹。
遊然:“?”
那串墨迹幾乎繞着自己睡覺的地方圍了個圈,随後從床腳蔓延到地闆上,一滴一滴指向了恒溫箱。
現下的場面說不出的詭異,遊然左手捏了把水果刀繞着恒溫箱找了一遍,什麼東西也沒看見,再三斟酌後還是小心翼翼打開了恒溫箱的門。
果然,恒溫箱裡全是黑色的水迹,門一開甚至有往外淌的趨勢,遊然皺着眉扯了堆紙塞在恒溫箱下邊,做足心理準備往裡一看——一坨,依稀能看出來是金色的東西,眼下已經被黑色侵染得差不多了。
遊然腦子轟地炸開,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水果刀在手上攥得生緊。
他一直戒備地盯着恒溫箱,清楚地看見裡面黑色的液體越積越多,甚至還傳來了嘶啞凄厲的“嘤嘤”聲。
遊然吞了口唾沫,有些過載的腦子轉了半天,才大概得出一個結論:這東西,莫不是在哭?
有些頭疼,他都還沒哭這小怪物先哭上了——還越哭越起勁,大有把自己這間卧室淹了的架勢。
握着刀柄的左手甚至有些發抖,遊然把刀放回桌上,重新抽了塊30cm的尺子,滿臉嚴肅地用尺子戳了戳趴在恒溫箱角落的那坨東西。
小怪物縮了縮,金色的那邊翅膀把自己纏得更緊了。
遊然抹了把臉,半晌,狠狠把恒溫箱的門關上了。
裡面的小怪物:“……”
“嗚哇哇嘤嘤……”
聽得分明的遊然:“……”
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不然報警吧?
警察會把這東西帶走吧?
倒是個好主意,已經走到卧室門口的遊然折返回床邊拿手機,剛指紋解鎖完,餘光忽然瞥見恒溫箱嚴絲合縫的門自己開了。
遊然:“!?”
他捏着手機再次後退一步。
小怪物這次沒以昨晚上醜暈過遊然的姿勢出來,它選擇了飛出來。
那邊隻有骨架的翅膀竟然可以讓它飛起來,違反物理學了吧?
遊然抿着嘴往後退,手上分明已經把110按好了,卻怎麼也下不去手撥打。
那隻小怪物停在離遊然尚有一米的地方,豎瞳已經睜開,裡面是一片夾雜了黑色質的旋轉鎏金,沒有眼珠,分明詭異,卻實在是華麗得不可方物。
隻是仍舊有黑色的液體拼命往地上淌,哭得好不可憐。
不過一晚上,小怪物已經從昨夜鼻嘎大點,長到了如今有奶貓大小。
那隻金色的眼攝人心魂,意識到自己似乎在被那隻眼蠱惑,遊然艱難地移開視線,開口時聲線緊繃:“去,回恒溫箱裡。”
他不知道小怪物能不能聽懂人話,隻是試探一下。
卻見小怪物的眼睫全垂下來,金色的眸子似乎都黯淡些許,跟個灑水壺一樣飛回了恒溫箱,還自己把門關上了。
随後遊然就看見黑色的液體開始從恒溫箱裡擠出來,瀑布似的。
遊然:“……”
他實在忍無可忍:“别哭了!”
恒溫箱裡悶悶傳來一聲:“嘤——”
遊然:“……”
無語凝噎,繼續呼叫警察叔叔。
可惜,毫無疑問,小怪物又飛出來了。
遊然清晰地意識到,它在阻止自己報警。
可是,為什麼?或者說,它為什麼懂得這些?
按下疑問,和這隻怪物周旋了半天最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遊然看着那汪旋轉的金色泉眼,隻能妥協:“好,我不報警。”
“聽懂了就飛到窗邊去。”
小怪物果然照做,遊然心裡莫名松了口氣,他走過去把窗玻璃打開,對小怪物道:“走吧。”
跟放生鳥似的。
小怪物一動不動。
睫毛上又挂了兩滴淚,顧忌着遊然先前說的不準哭了,要掉不掉地□□着。
遊然:“……”
“得,賴上我了是吧?”
他轉身到衣櫃裡翻了個鳥籠出來,把籠子打開放在了小怪物面前。
甚至不用遊然開口,小怪物特自覺地飛了進去,又自己把門關上了。
遊然挑眉,找了把鎖把籠子鎖上,挂牆上出門吃飯去了——再不吃飯真得冷了,吃過再回來拖地吧。
他捂着臉,得了腦瘤以來頭一次這麼頭疼。
奶奶牌皮蛋瘦肉粥,在熱水上煨着,暖暖的,掃去遊然心底的幾分煩躁。
他幾口吃完,深吸口氣打開房門,卻見整個卧室已經煥然一新——甚至連年久脫落的牆皮都重新平整地貼回去了。
遊然下意識敲了把頭,轉眼看籠子在牆上晃啊晃,裡邊的小怪物歡快地舞着翅膀。
遊然怔愣:“你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