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卿府上的馬車,她剛嫁給謝時浔,用的蘇家女的身份。而蘇明曦平日在房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與何人結仇?可若是這些人是沖着謝時浔來的,此時他又不在馬車上,這些賊人豈不是做些無用功?幾乎是瞬間,沈娥腦中有了一個猜測——
是長公主!
長公主擇上謝時浔,特意放出消息讓蘇家知難而退。而蘇家确實是退了,想讓自家女兒裝作“癔症”體面的拒了這場婚事。可在外人的眼裡,卻隻知蘇家女與狀元郎喜結連理,根本不知蘇家一點兒也不想要這潑天的富貴,也不知蘇明曦早已和自己的情郎私奔,如今嫁過來的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媒人!
沈娥的心沉下來。她近些年在媒人堆裡轉着,對這位周朝的長公主知曉得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常聽人說起這位長公主深受皇帝皇後喜愛,從小便被養的刁蠻跋扈,且性格暴戾陰晴不定。
之前被人設計刺殺,她或許猜不到幕後主使,可也在一定程度上轉移了她對蘇家的注意,這才使得這場婚事能成。如今這名義上的“蘇家女”已嫁給謝時浔,成了狀元郎夫人。
長公主還能做什麼呢?
當然是找人劫持蘇明曦,至于最後是就地格殺,還是被她暗中監禁折磨緻死……無論是哪一種,沈娥都不敢想。
而就算最終事情敗露,長公主也不會有什麼損失。頂多是被皇帝訓斥,罰幾年俸祿和禁閉。皇上又頂着憐惜愛卿的名頭讓謝時浔加官進爵,賞金封地。
隻有她,白白的死在這場争端裡!
沈娥眼睫微顫,指尖也略微發起抖,閉着眼細細思索。
但不過幾息,她立刻睜開,逡巡馬車四周。見到案桌上還擺着琴書給她砌的熱茶,她動作放輕,将茶碗拿起來,随即将茶水盡數倒在燃着的安眠香上。
又立刻拔下頭上的簪子,從馬車窗縫裡扔出去。
安眠香被茶水澆滅,原本沉睡的兩個丫鬟也逐漸蘇醒。
荷畫睜眼的時候,眼簾映入的便是沈娥正用手掐着她人中。疼的緊,她皺起眉剛想出聲問“夫人出了何事?”
沈娥就已經收手,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聲。荷畫心知不好,立刻點頭。
荷畫擡眼見到琴書也是一臉凝重的端坐着,心下一沉。手便被沈娥拉過,一步一步在她掌心中比劃着。
“我們被人下了安眠香,現在車夫已經換人,我們已經被劫持出京城了!”
待沈娥在荷畫掌心中畫完,擡眼就見那丫鬟的一雙圓眼瞪的極大,有些不可置信的張嘴卻沒聲。
沈娥在心底哀歎一聲,心想這是造的什麼孽?
她在現世練的散打,和這古代練武的人也不知道差了多少。此時若貿然掀了馬車簾子沖出去,怕是死在哪兒都不知道。
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沈娥正思索,身子卻突然一個前傾,她險些沒控制住出聲。一陣晃蕩過後,她才隐隐想到這是馬車停了。
難道還有接頭的!
對方身份不明,不好輕易動彈。現在隻求馬車外的人不急忙将簾子掀開,謝時浔若回府也早些發現不對,憑着點相識之交好心派人來救她。
可還不等她多想,耳側“哐當”一聲。她瞥眼瞧過去,就見一側的琴書本就凝着神色,此時神色更是沉的可怕,像是沾過血/腥似的冷。此時那丫鬟像是下了決心,眉心一緊,伸手就撈了自己裙擺——
明晃晃的軟劍貼在她的小腿處,輕輕“哐啷”一聲。沈娥隻覺眼前白光一閃,那軟劍就被琴書抽出,穩穩握在手中。
沈娥看的一愣,隻覺嘴皮幹得很。
這算是高手出民間,卧虎藏龍?
“大人,人在裡面。”忽的,馬車外傳來一句有些恭迎的男音。
她心中一緊,正要出聲。卻見一側的琴書擡眼望着荷畫,肅然道:“照顧好夫人。”
話音一落,不等沈娥反應。琴書就握着劍,掀了馬車簾,大喝一聲:“賊人,拿命來!”
沈娥隻覺眉心一跳,急忙想起身道:“琴書,慢着!”
可剛剛出聲,就被一側的荷畫拉了回來,緊緊壓着不能動彈。
“夫人别出去,相信琴書姐姐,她很厲害的!”荷畫死死壓着她,急道。
沈娥嘴角一抽,想着這丫頭平日裡看着柔柔弱弱的,怎麼力氣這麼大?
她一時掙脫不開,低頭卻見荷畫滿臉淚挂着,凄凄慘慘看起來着實心疼。
好吧,果然人都是怕死的。
“狀元郎府上的丫鬟,果然不同凡響!竟還在我眼皮子底下殺了個人,妙哉妙哉!”
馬車外,絡腮胡子男人從身後死死箍着琴書,語氣聽起來讓人覺得隻如百隻爬蟲從身上滑過,讓人惡寒。
琴書的軟劍已然被男人挑開,兩人身側倒着一具屍體。赫然就是一開始出聲的馬車夫,被直接封喉死了。
“賊人,識相的,就趕快把我家夫人放了,好好送回府上!不然我家大人一定不會放過你!”琴書掙紮着,卻不見效用,隻得口頭威脅道。
“呵,你家大人不會放過我?你家大人說再多也不過是個臣子,我身後的人他可惹不起,我不放又如何?”絡腮胡子譏笑着搖頭,随即又低頭輕輕嗅着琴書的脖頸。
“賊人,今日你若不殺了我!來日我定讓你死無全屍!”琴書眼底猩紅,忍受不住道。
絡腮胡子見狀“啧啧”兩聲,随即有些可惜道:“若非今日身有要務,我定要好好品嘗品嘗下你這個美人,如今把你這般輕易殺了,倒還真是有些可惜!”
話罷,絡腮胡子立刻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刀,直直朝琴書脖頸上刺來:“放心,你家夫人很快就會來陪你。”
“慢着——”
絡腮胡子聞言,短刀刺向琴書脖頸的動作一頓。随即朝着聲音的來源看去。
沈娥掀了馬車簾子出來,手中一根銀簪死死抵在自己脖頸上,再重一點便能直接見血。
她一步步走到絡腮胡子面前,輕笑道:“放了她!”
“夫人快走!”琴書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娥,随即吼道。
沈娥充耳不聞,隻對着絡腮胡子繼續重複道:“放了她,你的主人不會想讓你帶個死人回去交差的!”
說着,她又将手中的銀簪往裡一寸,脖頸上已經見血。
“哈哈哈哈……謝夫人好骨氣好魄力!”絡腮胡子凝眉,肆意的眼神在她身上遊走,忽的大笑起來道。
事實上沈娥現在的掌心還有些麻木的疼,方才荷畫那丫頭壓着她。死活不讓她出來,再三思索想到前世有人說過擊打人後頸的啞門穴,能緻人昏迷。抱着好死不死的心态,她試了下,結果那丫鬟果然身子一歪昏了過去。
電視劇誠不欺我!
思索着,沈娥看過去,明顯看出他的一絲惱怒還有隐忍的暴戾,可她表面卻絲毫不懼,隻是直勾勾地看過去。
半晌,絡腮胡子冷“哼”一聲,琴書立刻脫了桎梏。
随即琴書垂眸瞥見地上的軟劍,立即伸手撿起朝男人刺過來。可結局沒有不同,反倒是被絡腮胡子“咔擦”卸了胳膊。
“哐當”軟劍再次落地。
琴書疼的臉色蒼白,身子痙攣。
“美人兒,你最好還是安分一些!”絡腮胡子放聲威脅,看的卻是沈娥這邊。
沈娥低歎,厲聲道:“琴書回來,難道你還要再沖動一次,把荷畫的命也搭上嗎?”
聽言,琴書倏然回頭,眼底有了濕氣。張着口卻說不出話,沈娥見到她輕輕搖了搖頭。
“回來,帶着荷畫回去,去找謝時浔,讓他過來救我!”
沈娥冷着神色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