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着的謝時浔微微垂眸,看着被扇的有些火辣的手背。他自中了狀元,這雙手便再未做過活計,養的着實金貴了些,現在别人輕輕一扇,就紅了一大片。
前世常年練散打,自問剛剛用了十成力的沈娥正笑着:“夫君怎麼不回話?”
音色如春風細膩,清脆動聽,亦柔如一汪溫水,與那會唱曲兒的美嬌娥一般,看起來知心柔弱得很。
謝時浔舌尖抵唇,笑了。
被氣的。
“夫人教訓的是,為夫改。”
不知為何,沈娥總覺得這句話說得有些咬牙切齒,心中無端歡騰起來。微眯着眼,剛想擡眸去看看那人隐着怒火的眼神——
她還是看不到了。
還未擡眸,餘光就瞥見一角绯色,再然後身側的人便壓下來,迎着燭光落下一片陰影。
蒼蘭香瞬間裹襲她的鼻息,不待她反應,一隻手便從她的腰間插了過去,緊緊箍住。
沈娥的心蓦然地咯噔一下。
下一刻,她便立即驚呼出聲。門外的小厮丫鬟聽見動靜,急忙湧到門口,想要推門進來。
“……公子,夫人,可是出了什麼事嗎?”是門外準備擡水的丫鬟,穿着鵝黃褂子在冷風裡吹着,聽見響聲便急忙沖上來。身側還跟着其它守門的丫鬟小厮。此時眼珠兒滴溜一轉,有些遲疑道。
良久,丫鬟小厮們等的面面相觑,卻還是沒有動靜。手覆上門把正要推門進去,裡間一道清亮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無事,都退下。”
聽見吩咐,丫鬟小厮們也不好做何感想,面面相觑間又都退了回去。隻擡水的丫鬟斂眉藏下方才眼底的一絲期盼和憤懑,輕輕跺上一腳離遠。
“呵。”沈娥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她趕忙直了背,絲毫不敢動彈。
“從前隻知夫人舌燦蓮花,卻不知夫人的……牙口也不錯。”謝時浔垂眸盯着此時在他懷裡弱如鹌鹑的女子,又想到一刻鐘前的事情,面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眼底淬了冰,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咳咳……應激反應應激反應。”沈娥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但眼依然不敢擡。
一刻鐘前。
一隻手倏然從沈娥的腰間插進來,旋即她驚呼一聲天旋地轉,便被謝時浔單手抱了起來。
一時間失重感來襲,眼前晃晃悠悠。沈娥原本還在愣神,漸漸神思回籠,立刻掙紮起來。
“謝時浔,放我下去!”
“夫人莫慌,夜深露重,我先将夫人抱置榻上,免得夫人受涼。”
绯色的喜袍層層疊疊,謝時浔喜袍的鶴紋還有她身上喜袍的牡丹刺繡,此刻相得益彰,看起來尤為相配。
沈娥心底一沉,腦中的線立刻斷了。
“謝時浔,你/禽/獸!”
随即愈發激烈的掙紮起來。
燭火下人影重重,起起伏伏的叫人看不清。桌前高台上還點着高高的紅燭,此時“噼裡啪啦”一響,大片燭油落下來,在台上燭旁結成一串燭花。
謝時浔不言,隻抱着她朝不遠處的軟榻走去。行進間,沈娥思緒混沌一片,如何掙紮也脫不開男人的懷抱,如此心一橫,直接迎頭撞了過去!
……不巧,沒看準方位。
倒是沒迎頭撞上,就“哐當”一聲,沈娥隻覺得自己門牙顫顫巍巍的即将脫落,眼尾泛出淚,眼睛微眯,心底叫嚣道。
什麼東西那麼堅固,差點給她牙都崩壞了。
沈娥舌尖正抵着牙想,下一刻便覺得背後有些冷。原本浸在“什麼東西那麼堅固”的神思,此時漸漸回轉。
宛如有了預兆,她微微擡起眸子,就撞入一雙沉如暗夜,瞧着晦暗不明的狹長眸子。
她心尖一跳,似有所感掀了眼簾往上一擡——
謝時浔腦門上,結結實實被人磕了個牙齒印,甚至還有些在往外微微滲血……
謝時浔揚着眼尾,沈娥隻覺腰間力度越發大,被箍得愈發緊。
蒼蘭香變重,她隻要微微動彈,就能撞上那人近在咫尺的唇和鼻骨。
一時間,心跳動如擂鼓。
但謝時浔的聲音很快落到她耳邊。
“夫人的牙口,果真……驚世駭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