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遠緻将身體靠緊他,說不出話了,隻有幾個音“之……之,之……之。”
徐服将他抱的更緊,仿佛要把他揉進骨子裡。
徐服柔聲答他道“遠緻,我不會随你而去的,我會護好小小姐,我會寸步不離她,我會親手調教那十個丫頭,我會保小小姐平安無憂,直到我死。”
“遠緻,直到我死。”
徐遠緻終于放下心來,大力喘出一口氣後,整個人洩了力氣,除了嘴裡一股股冒出來的鮮血,再無動靜。
徐服不停的擦拭他眼角,耳邊與鼻間流出來的血,徐遠緻的身體漸漸開始冰冷。
徐錦容凄厲的叫了一聲“爹!”後軟倒在宋期懷裡,腿間有血流出。
宋期一驚,來不及悲痛與震驚,連忙抱起她出了屋門,一邊把她抱到隔壁屋,一邊急聲喚太醫。
一直站在門口的徐清歡見門大開,掙脫了顧湛的手就往裡面奔,顧湛一時不及“殿下!”
畫竹與玉屏想上前攔住她,隻見徐清歡小小的身子被門檻一撞,整個人飛進屋子裡,倒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響。
顧湛一驚,撥開畫竹玉屏飛身進屋,将倒在地上的徐清歡抱起,兩人往床上看去。
徐遠緻今日穿的是灰色的長袍,此時臉埋在徐服懷裡,有腥紅的血從徐遠緻癱在床沿的手臂中流出,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徐服見二人進來,對他們笑道“小小姐,可是要來見将軍最後一面?”
徐清歡隻覺得鼻間有不斷湧來的腥味兒與莫名的甜香味,她看到身穿黑衣的徐服抱着半身灰衣被染紅的徐遠緻在她面前。
眼淚不自主的就留了下來,看到徐服的笑,終于忍不住,整個人阙了過去,軟倒在顧湛懷裡。
顧湛看着徐服,眼裡滿是冷意。定住幾息,便抱着徐清歡出了房門,将她交給了畫竹。
顧湛摸了摸她的額頭,道“叫太醫來給她看看,有些發燒了。”
畫竹哎了兩聲,抱着徐清歡去了西廂的客房,玉屏跟在她身後,小跑着前行。
片刻,屋外就剩下站在台階上的顧湛與站在台階下小路上的雲深。
顧湛看向雲深,見雲深此時目光沉沉,嘴角的笑意已經消失。
顧湛邁步走向他,雲深站在原地,等他過來。
“你對平遠将軍府有何企圖?”雲深見他在面前站定,看着他的眼睛問道。
顧湛面容沉靜,回道“我對平遠将軍府,自然沒有任何企圖。”
雲深卻是一笑,道“你可知皇後娘娘曾接見過我?”
顧湛目光一凝,看向雲深眸子深處。
雲深撩撩衣袍,道“平遠将軍府的小公主還沒長大呢,就有不少人惦記了,隻是不知是為權?”
“為财,還是為人?”說到最後兩個字是目光飄過顧湛的臉,話音一落,飄然的從顧湛身邊行過,去向宋期告退。
顧湛轉身看着他的身影,心裡煩悶,但又不知要如何做,又想到今日徐遠緻的逝去,殿下恐怕會不太好。
他扣了扣衣服,想起袖中今天早上為徐清歡藏的桃花酥。
顧湛沒向宋期告退,一個人出了徐府。
徐府的下人不多,此時忙做一團,玉屏在指使着人,燒熱水的燒熱水,買白布蠟燭的去街上購買。
顧湛看着做事一絲不亂的玉屏,此時正衣裳盡亂,頭上發髻也松散,眼眶通紅,他抿抿嘴,默默的從後面退了出去。
他站在門口,回首看向被陽光照的發亮的平遠将軍府的匾額,眼前一黑。
“他的殿下,以後要怎麼辦呢?”
袖中桃花酥被他捏碎,有碎屑從他袖中掉落,粉紅的顔色瀉了滿地,如同平遠将軍府後院那一片盛開的桃花林。
美麗好看,被風一吹就飄飄揚揚的在天空上,然後落到泥土中,腐爛,變黑,再于泥土混為一體。
顧湛離了平遠将軍府,這一年,他都沒再看見平遠将軍府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