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瘡痍,元月咬着一根翠綠的青草,看着院子裡魂不守舍的人,不解戳了戳旁邊那個面無表情的人,小聲說:“不是說大理寺卿冷酷無情嗎?誰給的消息?這是冷酷無情?”
被戳的那個默不作聲往旁邊挪了挪,回道:“元化給的消息,我怎麼知道。”
“啧,話說我剛剛那些話怎麼樣?可以穩固人心嗎?王爺不會怪我吧。”
“你覺得呢?”
元月“啧”了一聲,轉頭進了院子。白梵天靠着一旁的柱子上,出神的望着自己手中的眼鏡。
“那個……大家都是聰明人,我就直說了。王爺打算直接……”
“嗯,好。”
元月:???
不是,這麼痛快的嗎?
“喂,這可是造反啊,你就這麼……”
白梵天面無表情擡起眼睛,幽幽望着元月。後者的話戛然而止,默默閉了嘴。
“吱呀。”
木門被人推開,元月下意識看過去,隻見大夫一臉沉重走出來,看着三個人的眼睛,緩慢搖了下頭。
“啪嗒。”
元月聽到身後有聲音,下意識回了頭,隻見白梵天手中的眼鏡忽然掉了下來,他好像半天才反應過來,很輕地眨了下眼睛,才緩緩低下身撿起自己的眼鏡。
本來摔了那麼多次的鏡片都沒壞,甚至這一次掉到草叢中,卻碎了個幹淨。
白梵天卻沒有管,看了碎裂的鏡片半晌後,才緩慢轉過身,離開了。
“诶不是,他現在不應該……”元月不理解地撓了撓頭,看向元雪。
後者沉吟片刻,歎息一聲,道:“給那位小将軍好好落葬吧。之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
君淮竹再次穿上特制的白袍,白玉簪将頭發規規矩矩豎起來,等一切弄完之後,他轉過身,看向奚閑霄,說:“好了?”
“準備就緒。”奚閑霄偏過頭,看着遠處整齊肅穆的三十萬大軍。
“其實也不需要那麼多人,皇城就五六千的禦林軍。”君淮竹半開玩笑,道,“一萬人吓唬吓唬就行了。”
“總得給足了底氣。”
“啧,訓練那麼久的錦熙軍居然派去鎮西關,話說鎮西關究竟怎麼回事?目前什麼情況?”
君淮竹懶洋洋靠着窗台,往外看去,“說曹操曹操到,來,讓我看看什麼事情還需要……”
一隻鳥落在君淮竹手心上,君淮竹彎眸笑着,打開紙箋,笑容卻倏然頓住了。
“怎麼?”奚閑霄敏銳注意到他神情不對勁。
“鎮西關……守住了。但遠山……”
為将者,意外也就隻有那兩個。奚閑霄沉默片刻,才說,“他做得很好。”
其實奚閑霄早就推測過鎮西關的狀況,最壞的打算無外乎所有人退守泫西關。
而當初奚遠山确确實實也想走這一條路。可惜……
“元月說,因為……因為嚴家那些人頂替了許多守将,才讓遠山改變了主意。嚴家……”
“他一意孤行,與你無關。”
“可我……總覺得開導那麼久,卻開導出一個看着毫無問題,内心卻早已扭曲的人。”
君淮竹抿了抿唇,他摩挲着指尖,半晌才說,“讓元月他們好好落葬吧,至于嚴家……”
冤屈是會洗清的,但該讨的賬,一筆也不能落下。
……
錦熙軍支援鎮西關的消息很快就被皇城知曉了。
也包括元月那一句:錦熙王可不是那無能的皇帝。
剩餘留在朝堂的數十位臣子都将頭低的很厲害,生怕被牽連。
但好在姚故淵平日裡無心朝政,是否埋下了棋子也無人知曉。
姚夜辰依舊站在距離皇位不遠不近的位置上,看着姚灼摔了玉玺,拱手随口安慰了兩句。
然而實際上早在半年前,國師君淮竹就同他互探過底線。
姚灼生性多疑,是衆所皆知的事情。
三皇子就是因為不過一句話露出鋒芒,而讓姚灼找了個理由發配邊疆。
至于四皇子……
姚夜辰垂下眼眸,遮蓋住眼底的一絲殺意。
“父皇,兒臣願意請命,前往鎮西關……”
話音未落,姚灼的視線就冷嗖嗖看過來,似笑非笑道:“連你也準備去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和錦熙王一樣嗎?”
姚夜辰從容不迫半跪下來,說:“兒臣不敢,如今白大人也在鎮西關,或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閉嘴!能有什麼誤會?!妄朕如此信任他,結果他該反不也毫不猶豫的反了嗎?!”
姚夜辰垂眸,一副忠誠的模樣。
如今哪怕姚灼不得人心,可想要掰倒他還是有些困難。嚴家冤案是個導火索,可要想要燃起來,還需要再做一件,能讓天下人寒心的事情。
鎮西關一事無異于讓将士寒心,那麼接下來……
“父皇,兒臣願意隻身前往鎮西關,不帶一兵一卒。”
就算去投奔,不帶任何東西,無法表達誠意,那邊會信嗎?
姚灼心想,他看着姚夜辰一臉恭順的模樣,忽然示意他下朝後去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