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忽地急促跳動,莊汜的雙手攥成拳頭,語氣急切地問:“爸爸,他到底怎麼了?”
莊肅見沒有辦法隐瞞了,隻能說出實情,“……他,他現在正在ICU病房,”見莊汜皺着眉頭,不解的神情,又繼續解釋,“當時着急進去救你,什麼防護措施都沒做,吸入過量煙霧,再加上……他的腺體被墜下建築材料砸傷,還燙傷了,現在……”
說到這兒,他簡直難以啟齒了,那可是s級alpha的腺體,十分珍貴,要是治不好,摘去那般珍貴的腺體,變成一個普通人……
他都害怕顧擎宇和溫霜讓莊家替他的兒子陪葬。誠然,錯誤的确在他們,他們莊家虧欠顧家、顧越轍,太多人情了,怎麼還也還不清。
莊汜努力壓下一種忐忑且恐慌的情緒,壓抑着聲音問:“他的腺體……被永久損傷了嗎?已經被醫生下了診斷不能恢複了?”
莊肅不置可否,沉默了良久,說:“現在還不好說,顧家請來了最權威的專家和目前最頂尖的儀器,還在ICU救治中。”
莊汜眨了下眼睛,全身失去力氣,軟綿地躺在床上。
失去s級alpha的腺體,對天之驕子顧越轍意味什麼?簡直是滅頂之災。
他一個b級omega都無法想象失去腺體後的人生,更何況是一位s級alpha。
腺體,對于alpha和omega而言,是除了生命外最重要的部分。失去了腺體,代表他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毫不起眼的beta.
倨傲的顧家大少爺怎麼可能接受自己變成一個beta的事實?
看着兒子陡然變得憂傷的表情,莊肅沒有意外,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事實,況且那個人還是為了自己受傷。
他和顧越轍從竹馬之情,到未婚夫夫,必然和圈内那些純粹利益結合的商業聯姻截然不同。他明白莊汜對顧越轍的感情,和對方對他的感情。
這一次綁架,為解救莊汜,顧越轍主動動用私人财産,掏出五千萬美金,已經說明莊汜對他的重要性,還有辦公室内對方焦急的模樣,不是能裝出來的。
即使對方真的變成一個普通beta,他也不認為顧越轍會一蹶不振,他在商業上的表現并不依靠高階信息素的驅動,與生俱來的聰明頭腦,和在他看起來過于鐵血和激進的手腕,都是他本人的資本。
在弱肉強食的商界,這是基本的遊戲規則。沒有人會尊重一個弱者,隻有你足夠強大,才會被他人尊重。
某些時候他也在反思,他是不是太優柔寡斷,過分軟弱,以至于讓一些人有可乘之機。所以,他何嘗不是這次綁架案件的助推器呢。
他不是一個能帶領集團屹立不倒的領導人,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甚至不是一位完美的父親。本性使然,他也老了,似乎沒辦法更正曾經的錯誤了。
莊肅突然俯下身,在兒子蜷起的手背上拍了幾下,手背有些冰涼,溫情地把它放進白色的被子裡。
莊汜順着那隻青筋暴起、充滿力量的手背,視線一直往上走,看向了父親,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眼神裡的東西無比複雜,顯然他看不懂。
“爸爸,我想下床去看他,我感覺身體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他為了救我,自己陷入危險當中,我如果還安心地躺在這裡的話,豈不是太不識好歹了。”
莊肅點頭,表示贊同。
莊汜雙手撐着床面,在三人小心翼翼的扶持下,下了床。
這是松正醫院,VIP的ICU病房和VIP搶救室在同一層,莊汜從VIP病房拐了個彎,路過了上輩子他死亡的地點,偏頭望了一眼開着燈,但空無一人的搶救室。
逃避什麼一樣,加快了腳上的速度。
“你走慢點,”莊如雲在後面叫他。
莊汜繼續朝前快走,并沒有搭理。
很快,慘白燈光下的ICU病房近在眼前,莊汜快速的腳步卻忽地停下來。
有一種名為膽怯的情緒包裹他的每一寸皮膚,浸入他的每一滴血液。
他低着頭,看着腳上的淡藍色病房拖鞋,腳趾使勁兒蹭着鞋面,塑料材質的鞋面印出無數細小的皺褶。
是遲疑,是畏葸。
少頃,身後傳來莊如雲帶着小心翼翼的問話,“小汜,你還要去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