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脖頸後方的什麼東西在灼燒他的皮膚,蛋白質的焦糊味拼了命地湧入鼻腔。
顧越轍沒有精力分神回頭看,手上的動作沒有間斷,指肚和繩子的摩擦越來越激烈,十指指尖肌膚已經潰爛。
猩紅的鮮血争先恐後地浸濕黃色的繩索,繩子變成了豔麗的紅色,那個死結像一顆流動着人血的血色紅寶石,迷幻得令人離不開眼。
噼裡啪啦燃燒的音浪越來越劇烈,可他的呼吸聲卻越來越緩慢,甚至在濃煙下呼吸極度困難……
門外的警察大聲呼叫,以免他們尋找出口時迷失方向,同時就近尋找水源滅火,但熊熊大火,一個個小水桶、水瓶裡倒出的水,杯水車薪,根本無濟于事。
紀容先環視一圈周圍環境,而後迅速把警車翻了個遍,終于在後備箱裡找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遺留的護目鏡,又把厚實的面巾紙疊加一層,倒上礦泉,捂住口鼻後,星馳電走般沖了進去。
倉庫内什麼都看不清了,避開燒毀掉落的建築材料,繼續往裡沖,在進去二三米後,憑借s級alpha異于常人的視野,透過濃濃白霧,看見了顧越轍的背影,和綁在水泥柱子上,奄奄一息的莊汜。
繞開燒落的障礙物,快速奔到兩人面前,他發現alpha後頸的腺體變成了燒焦的黑色,判斷應當是被從天花闆上墜落的物體灼燒的,雙手皮肉翻卷與那個死結一起被染成一團血紅。
紀容不忍直視,飛快地掏出随身鋒利的軍刀,三下五除二割斷了繩子,他同顧越轍一起,沒有一句話,擡着omega,默契地朝外面跑。
天邊的白色光芒帶着希望,近在眼前,兩人都不敢往回看,拼了命地朝前奔馳,倉庫火勢猛烈,随時有崩塌危險。
距離門口隻剩下兩三米,吸入過量煙霧的顧越轍突然眼前白光一片,身體猛地趔趄一下,軟綿綿地就要朝前倒下。
最後一刻,把手裡莊汜的半側身子往紀容那側用力一推,大吼道:“先讓他出去!别管我!”
從特種部隊轉業進入警隊多年的的紀容勢必不會不顧人民群衆的生命安全,此時,得以與每天自律的健身訓練,一身健壯的肌肉,一手一個,把兩人一起拎出了火場。
下一秒,後方發出一聲劇烈的響,倉庫的天花闆骨架全部燒焦、燒裂,塌了下去。
但他們得救了。
莊汜醒來時,父母親還有莊如雲憂心忡忡地坐在病床的周圍,他的嗓子幹澀嘶啞,發出了很難聽的聲音,自己聽到都震驚得不行。
刹那之間,病房内全部人圍了過來,有人手忙腳亂地按下了紅色的緊急呼喚鈴。
莊汜努力撐着疲倦的雙眼,眨了眨眼,朝着病床前擔心他的家人示意:他沒事了。
醫護人員迅速趕過來,進行一系列檢查後,表示:病人恢複清醒狀态,沒什麼大礙,讓家屬喂一些電解質水即可。
顔雅兩隻眼圈明顯紅腫,有哭過的痕迹,端着白色的瓷碗,一口口給他喂水……幹渴已久的喉管終于得到解救。
連續喝掉整整兩碗水後,莊汜搖搖頭,表示夠了,咽下最後一口,朝着擔心的家人安慰,“我現在沒事了,你們别擔心。”
他的聲音帶着死氣沉沉的沙啞,而家人臉上的表情卻帶着劫後餘生的隐約笑意。
那一刻,莊汜明白,李磊全都騙他的,他的家人根本沒有放棄過他,還有……某個人。
仰頭看向一臉嚴肅,但眼眶泛紅的莊肅,“爸爸,顧越轍是不是來救我了?我當時已經快暈了,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看見有一個人從外頭沖了過來,之後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莊肅點頭,眼珠漂移,詳細解釋卻避開了某個要點,“我們兵分兩路,顧越轍跟着警方去救你,我們留在正流集團守着李磊的電話。”
莊汜很輕地點了個頭,父親逃避的眼神告訴他,似乎遺漏了某一個很重要的要點……顧越轍。
顧越轍他還好嗎?
“所以,那個沖進來救我的人就是顧越轍,他現在在哪裡?他……”
莊汜回想起昏死前倉庫裡滔天的火光,他已經做好被燒死的準備,竟然能被人從閻王手中救出來。
那人……還是顧越轍。
他冒着死亡的風險,救了自己。
莊汜心裡有些酸,放在床單上的十指慢慢蜷縮起來,又問:“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莊肅凝重地看着他,竟沉默了……一時間,病房内隻聽得見監護儀器工作發出的嘀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