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跨洋大客機穩穩降落在了京州市國際機場,地勤将廊橋與飛機對接上後,頭等艙準備下客。
夏一的裝備十分簡便,身上穿了件棕色羊毛大衣,手裡提了隻二十寸的行李箱,僅此而已。
行李箱被放在頭頂的櫃子裡,空姐幫助他取下行李的間隙,莊汜終于被抓住機會的莊如雲拉到了一邊。
“莊汜!你真的瘋了,你知道他是誰嗎?易熠的omega,簡秘書向我要你的聯系方式時,真是要吓死我了。你們倆到底怎麼認識的,在飛機上聊得根本停不下來!聊完又立馬睡着了,我根本來不及‘審問’你!”
莊如雲是貼近他耳邊說的,言語中探究的意味十分明顯。這人來之前,莊汜一點口風沒跟她漏,隻說有個朋友一起回國,卻沒說這個朋友是投資人的omega.
直到飛機在萬米高空中平穩飛行,手機裡傳來簡秘書聲嘶力竭的語音條,莊如雲才知曉這個恐怖的事實:莊汜把投資人的omega拐跑了。
想起那天易熠無可奈何的模樣,和秘書簡習以為常的态度,得以窺見這位omega在易熠心裡的地位,和對方肆意妄為、離經叛道的個性。
當場,後背泛起一片涼意,扭頭望着前方連兩三米處,聊得樂不思蜀的兩人。隻得先把莊汜的聯系方式給那邊,讓他們自行聯系。
要是因故打攪到了omega,他一氣之下,口不擇言……那就是百張嘴也辨不明白了。
況且,能看出omega是很自願登上這趟回家航班的。如果她亂插一腳,反倒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便更不妙了。
但是,沒有什麼比當下的情況更壞、更糟糕。莊汜在行一步險棋,莊如雲明明清楚,也并未阻止。
單手推着登機箱,夏一跟着莊汜來到機場取行李的轉盤。他們一行人帶了必須托運的大箱子。
omega跟在莊汜旁邊安靜等待着,絲毫不矯揉做作抱怨,臉上帶着滿滿的對全新地方的好奇,一直東張西望着。
等待了五分鐘,黑色的行李轉盤上依舊空蕩蕩的。
夏一有點無聊了,拿手指戳了戳莊汜的胳膊肘。
“怎麼了?”莊汜低頭,把手肘擡前看。
夏一拿起黑色羽絨服上一根雪白的絨毛,笑着吹掉,“有一根毛。”
他的眼睛裡帶着些許茫然,感覺可能在緊張,莊汜便轉移了話題,“待會兒你确定要住酒店嗎?你可以去我家裡住,或者我在學校附近也有房子,你可以去那裡住。”
莊汜是他在國内唯一認識的人,但他認為兩人目前的關系,沒有親近到能直接住進别人家中。不過,最終還是住到了紫金園,因為他的信用卡忘拿,留在了J國。
而J國的手機支付不像C國一樣發展迅速,他的手機上根本沒有綁定任何能夠支付的軟件。
除了求助莊汜,夏一别無其他選擇了。
于是,紫金園的公寓裡,來了兩個人。
多虧京州市幹燥的天氣,沒人住的室内不同于南方會出現一股濃厚發黴的味道。
不怎麼會做家務的莊汜将塵封已久,灰塵有點重的客卧簡單打掃,開窗通了一個多小時空氣,才放夏一入内。
夏一不像先前在易熠面前表現得那般的嬌氣,甚至幫着莊汜,動作熟練地換好了新的四件套。
莊汜想,假如沒有易熠,他照樣也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并不是完全沒有社會能力,被慣壞、剪了翅膀的金絲雀。
看似柔軟,實則内心堅韌。
機艙内幹燥的空氣和萬米高空的氣壓,縱使在飛機上睡了幾個小時,但睡眠質量依舊差強人意,腦袋暈乎乎。
窗外的天色漆黑一片,當下也正是休息的時間。
洗完澡後,莊汜打開床頭櫃上的手機。
易熠回複了先前他說明兩人平安抵達的信息。
易熠:我這兩天實在走不開,麻煩莊先生幫我看着他,一忙完,我立馬飛過來。之後的事情,我們好說。
過于有傾向性的文字……但經曆過上一次為精明的易熠打黑工的經曆,莊汜對他的話,持保留意見。
躺在暖氣充足的房間裡,雙手拿着手機,思索了片刻,打下文字,“放心,一切有我。易先生過幾天來接他,我們能否詳談一下關于正流集團的投資。我的父親也在京州,能探讨的空間更大。”
看着明亮的屏幕變得幽暗,直至完全黑掉,對面都沒回複他的信息。說不掃興,必然是假的。
十分鐘後,那邊的信息來了。
易熠:好的。麻煩你讓夏一接一下我的電話。
莊汜猛地一下從床上彈起來,“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一招,果真很管用。
次卧的黑色噴漆房門是關閉着的,底下的縫隙裡露出昏黃的光線,顯然裡頭的人還沒有睡覺。
莊汜擡手敲了兩聲門,夏一的聲音傳來,“小汜,我還沒睡,請進來。”
扭動銀色門把手進去,夏一依靠在床頭,床邊的小壁燈把他精緻的臉蛋映得明暗分界,一側流光溢彩,另一側幽暗難辨。
“怎麼了?你也睡不着嗎?”夏一率先發了問,拍拍旁邊的位置,邀請他,“外面冷,進來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