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越轍倒是把宋青書對他的“暗戀”解釋得明明白白,可卻從不清楚莊汜對他長達數年的暗戀。看着他身邊的omega來來往往,唯獨對最親密的omega——莊汜,隻有兄弟如手足的竹馬之情。
年輕的alpha以為二次分化成omega後,竹馬的友誼能成功轉換為“愛情”。可哪裡知道,顧越轍根本不會愛一個二次分化的omega,他也不懂愛。
後來,莊汜也學會僞裝不愛,最後,也許真的就不愛了。
上下嘴皮磨了磨,莊汜很想問顧越轍一個問題。但又笃定問題的回答會刺傷他那顆七巧的“玻璃心”。隻好低頭,落寞地凝視着隐藏在桌下緊扣的十指。
運動的傷心分子或許會在時間空間中傳播,顧越轍低聲問他:“你怎麼了?”
李逢教過他,有嘴就要說話,别長了一張嘴,除了會罵人,純純當裝飾品,那多沒意思。
“沒什麼,隻是覺得青書很勇敢。”莊汜在心裡默默補充一句,“比我勇敢。”
“……”
什麼意思?顧越轍讀不懂。
前世的感情經曆真算不上豐富,omega們大多看中的都是他的家世,他的權力,他的金錢。他們彼此清楚地各取所需,從沒有付出過真心。
純粹的利益交換,顧越轍駕輕就熟,對他而言也是最輕松、愉悅、不費腦子的。畢竟,工作已經足夠令人傷神。
唯獨莊汜,他什麼都不要,什麼也不缺。他從不吝啬給予莊汜,他擁有的,自然也都有莊汜的一份。
結婚後,各玩各的兩人也依舊保持了很久的兄弟關系,甚至能抱着各自的情人在一張餐桌上,相安無事,談笑風生,過分“和諧共處”了。
如今想來,那樣的場景也太糟糕了,簡直讓人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勇敢嗎?”顧越轍小聲地自言自語。
莊汜聽不清他的話,疑問:“啊?你說什麼?”
"沒什麼。"顧越轍搖頭,内心覺得無比可笑。
被人表白的是莊汜的alpha,竟讓莊汜覺得表白的人很“勇敢”。
原來莊汜真的不喜歡他。
喜歡應該是對對方強烈的占有欲,顯而易見,莊汜對他沒有一星半點兒的占有欲。
盛夏的暑氣慢慢消散,秋日的涼爽悄悄襲來,夜晚的微風帶着一絲絲的憂愁,打在裸露的肌膚上,顧越轍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顧越轍雙手交叉抱胸,自我保護式地取暖,拿下巴點了點醉死了的宋青書,提議,“走吧,我們先送她回家。”
“好。”
讓司機把車開過來,顧越轍輕松地架着癱軟的宋青書上了車。莊汜跟在兩人身後,高大的alpha和高挑的alpha,背影竟還有點兒般配。
莊汜搖搖頭,他在想什麼。顧越轍從沒有AA戀的嗜好,要是……愣了一下,停在原地,看着腳上穿的黑色運動鞋,發呆。
在司機的幫助下,宋青書已經被順利轉移到轎車副駕駛位,顧越轍回過頭,望見正在發愣的莊汜。
初秋的夜風吹拂起他頭頂的幾縷發絲,左右搖擺,低着頭,昏黃的路燈打在臉上,留下半邊陰影。身形瘦削,唯獨臉上那雙眼睛很大,但被黑夜遮蓋,讀不清裡頭的情緒。
顧越轍走進,锃亮的黑色皮鞋上,反光出莊汜放空的眼眸,眸子的顔色很深,旋即把人吸進慌亂的漩渦中。
“走吧。”顧越轍擡起手,去撫平他頭頂亂舞的頭發絲,被莊汜反應迅速,一把打掉。
“回了。”繞過顧越轍,莊汜熟門熟路鑽進了轎車後座。
被打的手臂,微疼,顧越轍愣了一下,還是跟着他走了。
沒有人說話,演唱會後,激情忽然褪去的疲倦,裹挾着莊汜,安靜地睡着了。
最後還是顧越轍把人親自背回紫金園的家中,站在門前,未經本人允許下,再一次輸入了門鎖密碼,門嘀嘀作響,顯示“密碼錯誤”。
原來房主終究改了密碼,又拿起背上人的十根手指按順序嘗試,很快,門自動彈開。
莊汜被安頓到卧室的大床,顧越轍站在床沿邊,安安靜靜凝視了五分鐘熟睡的omega,駝紅的臉頰,平緩的呼吸,安然的睡顔……睡得很安穩。
少年漸漸長大,歲月的沖刷,顯現出成熟的模樣。
當顧越轍慢慢推開卧室門,轉身把門關閉後,床上躺着裝睡的人卻慢慢睜開了眼睛,一眼的清明。
窗外皎潔的月色灑進來,灰色的天花闆被映得亮堂堂的,莊汜盯着,腦海裡,一幕幕舊影如折子戲,争先恐後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