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莊汜出了門。隻是因為顧家對莊家很重要,人總不能死在自己家裡,那他真要百口莫辯了。
坐電梯下樓抵達一樓大廳,莊汜差點就被炎熱的氣流推着回家。他透着冷氣的皮膚迅速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但想起顧越轍此刻在衛生間滿臉通紅的樣子,和那場沉默至極、各自心懷鬼胎的午飯。莊汜還是頂着強烈的紫外線踏出去。
十五分鐘後,拎着在小區大門口店員熱情推薦的一袋高價藥回家,莊汜還未開門,已經聽見從裡頭發出的狂暴吼叫聲,和類似玻璃砸向地面的破碎音。
門把上的手明顯顫抖一下,他剛想放下,門便自動彈開,是指紋識别解鎖成功。
看到門口的人,顧越轍臉上的暴怒情緒還未收拾妥當。半秒後,他踏着碎玻璃屑走向玄關。
“你……”顧越轍目光鎖定莊汜手中的袋子,停留片刻,擡頭看向他,語氣委屈,“我以為你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
屋裡狼藉一片,漂亮的水晶杯碎了一地,在室内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莊汜把白色袋子遞給他,不鹹不淡道:“犯了病,先吃藥吧。”
調侃味十足的一句話,要是從其他人嘴裡吐出,顧越轍恐怕瞠目呲牙一拳伺候上去,但此人是莊汜……
他默默接過袋子放在玄關的櫃子上,又蹲下同一個多小時前如法炮制替他把黑色拖鞋擺好。
顧越轍的嘴角是繃着的,但說出的話卻稱得上溫良恭儉讓,“先在門口待一會兒,我把渣子收拾好了,你再進來。”
他的态度不溫不火,要不是一分鐘前在門外親耳所聽,莊汜根本不相信前一秒還暴跳如雷的人,下一秒便能說出如此溫和順耳的話來。
比起二十歲愛好火力直開的顧越轍,這樣人前人後兩副面孔的顧越轍,莊汜顯然更為熟稔。
顧越轍蹲下的背影停滞一秒,大概是手被玻璃碎屑紮傷了。莊汜就這麼默不作聲凝望着……過了許久,屋内的糟糕狀況處理幹淨,莊汜得以順利進入自己家中。
“不要逼自己做不想和無能為力的事情,阿…”莊汜注視蹲下系垃圾袋的挺拔身軀。遲疑半秒後,很鄭重地喊出他的全名,“顧越轍。”
“我沒有。”顧越轍手裡動作未停,但卻很慢,他放緩的動作不知是在故意逃避背後站着的莊汜,還是尊貴的大少爺連最基本的家務都無能為力。
莊汜歎了口氣,不帶一絲溫度的口氣送客,“我要看書了,你回去吧。沒我的允許,以後别随便上來。”
顧越轍手裡的動作終于停下,那隻黑色垃圾袋已經被他打了無數個死結,但他之前仍舊樂此不疲重複,直到被莊汜叫停。
顧越轍的腿似乎蹲麻了,很艱難、緩慢地扶着廚房地櫃門起身。他手臂處結實肌肉暴起,雙手攥緊成拳,那雙薄唇抿成一根直線。
他像一隻被侵占巢穴的野獸,做好了誓死搏鬥的準備。可卻說出的話卻彬彬有禮,“好的,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了。”
而後,莊汜看到便是顧越轍佝偻着離開的背影,他松了口氣,像野獸争奪領地成功後筋疲力竭的勝利者,然卻姿态頹唐地仰靠在沙發,緊閉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