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米頓心裡在滴血,他養的馬可都是上好的品種,自己都舍不得拿來騎。
可是想到政績、想到村子裡人們的營生,他咬咬牙,一臉肉痛地答應了,“好吧。”
“快,跟我到馬廄去,我給你們選兩匹跑得穩當點的。”
隻點了一盞油燈的馬廄裡暗得過分,隐約彌漫幹草味和動物身上的腥臊味,油燈微微搖晃,圍欄裡的馬匹都因為今夜嘈雜的喊聲和雨聲而焦躁不安地用蹄子刨地。
漢米頓牽出來兩匹膘肥體壯的重型挽馬,它們都足有7英尺高,皮毛油光水滑,鬃毛柔順不打結,一看就知道得到了悉心的照料。
漢米頓撫過愛馬的鬃毛,有些憂郁地介紹說:“蘿蔔和葡萄都是專門拉馬車的純血好馬,雖然速度比不上跑馬,但耐力一流,你們騎它們去,保準可以在兩個小時内到城鎮。”
林奇喜笑顔開,“哦,真是太感謝了漢米頓村長,等這件事結束了,我和爸爸再給你多送十公斤奶酪過來。”
“少來,威廉家的小娃娃,我才不是那種冷漠的藍血人。”
漢米頓将要把缰繩交給伊洛裡的時候留心多問了一句,“對了,你們兩個人都騎過馬嗎?”
本來還高興得不得了的林奇哽了一下,馬這種昂貴又嬌氣的動物不是誰家都能負擔得起的,即使他家是頗為富裕的農場主也一樣。
“我小時候騎過奶牛,這也算吧……?”
漢米頓的嘴角微微抽搐,正想說這跟騎牛不一樣,旁邊的伊洛裡輕輕咳嗽一聲,打破了這個尴尬時刻,“我會騎馬,我可以跟林奇共騎一匹。”
他帶着一絲熟悉地望向棕色皮毛的馬,之前狄法曾有一次領他去過城堡的獸廄,讓他撫摸了會兒獅鹫的羽翼,然後又心血來潮手把手地教了一下他如何騎馬。
以至于直到現在伊洛裡仍記得騎馬的要領。
漢米頓有點訝異地看向主動推介自己的伊洛裡,他對離開村子多年的伊洛裡并不熟悉,見他斯斯文文的,就是一個很典型的學者,不免心裡有些犯嘀咕。這年輕人真的會騎馬嗎?
不過時間不等人,他不能猶豫太久,隻好依依不舍地把馬的缰繩給了伊洛裡。
他撫摸着蘿蔔的鬃毛,再三叮囑伊洛裡道:“斯諾家的小娃娃,你得好好騎,答應我别用鞭子抽蘿蔔,呃,或者你可以抽,但力氣千萬要小點,别抽疼了它,好嗎?”
伊洛裡點點頭:“我保證會好好待它,将它完好無損地還給您的。”
伊洛裡身高不夠,隻能借助矮凳上馬,再伸出手幫忙把林奇也拉上馬鞍坐下。
坎普爾沒法跟着去,他仰着頭望伊洛裡,嘴唇都凍得青白,強撐着嚴肅道:“伊洛裡表侄,你仔細點看清楚了,别錯過碧翠絲。”
“如果你們找到了碧翠絲和克裡夫,答應我,你們一定要留住他們,别讓他們跑了。”
坎普爾現在已經冷靜了些,但話語裡的在意不是作假的,他雖然對碧翠絲很是生氣,卻也并不希望她因為自己的愚蠢而吃太多苦頭。
對此,伊洛裡垂下眼眸,很鄭重地承諾道:“放心,表叔,我們會傾盡所能找到他們。”
……
哒哒哒、哒哒哒——
重型挽馬跑起來就如同一個永遠不會停下來的永動機一樣,健壯的四條腿用力踩過濕軟的泥地,濺起的泥點子甚至濺了林奇一褲子。
林奇迎風大聲喊,“堂哥,你為什麼#¥%……”
但風和雨都灌進了他的喉嚨裡,以至于發出來的聲音含糊得像水獺的咕噜聲。
“你想說什麼?”伊洛裡稍微側過頭,讓耳朵靠近林奇,一邊還聚精會神地控制住馬匹不偏離道路。
“我在說,堂哥你怎麼學會了騎馬,那不是有錢人才有的消遣嗎?”
伊洛裡的心急促地緊了一下,他伸出一隻手把林奇的頭按回去,“躲在我背後,不要被樹枝刮傷臉了。”
林奇說不出話了,隻能望着伊洛裡緊緊抿起的唇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