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人類,能立足于這片最富饒的大陸上,就意味着比任何種族都更堅韌、比任何種族都更驕傲、也比任何種族都更能忍受苦難,靠天生擁有的勇氣與智慧足以度過再一個漫漫長夜,最終迎來白晝。
傳送陣應聲啟動,空間屬性的魔法陣接連在魔法師的法杖頂端爆閃,發出的橙紅光芒燒破了天空。
轟——
狄法也被那光芒映照,寒風獵獵吹動他的發絲,下一秒,一個前所未見的巨大光幕兀然出現,就仿佛一道撕裂天地的傷痕,光幕引發的亂流甚至讓人群出現了騷亂。
軍隊開始前進,接連進入傳送陣。
許多記者争相拍下鐵刃軍出征的這一幕,快門聲此起彼伏,記錄着軍隊踏進魔法傳送陣的那一刻的景象。
伊洛裡遠遠地望着狄法,有那麼一瞬間,将要進傳送陣的狄法好似往他的方向掃了一眼。
伊洛裡下意識往别人的身後縮了一下,但反應過來覺得自己想太多,這種情況下,狄法怎麼可能會注意到一個不起眼的紅血人呢。
他目送狄法的背影最後消失在光幕内,從頭到尾,狄法都沒有回過一次頭。
過了約莫二十分鐘,魔法陣逐漸化作光點消散,那兩萬人的軍隊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守在高台下的警察開始疏散人群,“出征動員已經結束了,不要再在這裡逗留,都回家去。”
一個站在伊洛裡旁邊的紅血老婦人用手帕拭淚:“哦,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難受過,看着他們都還這麼年輕,卻就要去打仗,天底下沒有比這更殘酷的事了。”
她看向伊洛裡,“孩子,你也跟我一樣覺得悲傷是嗎?”
伊洛裡眨了眨眼睛。為什麼要問他這個問題?
老婦人點了點自己的眼角,提醒他:“你的臉,孩子,你在流淚。”
在老婦人看來,眼前的年輕紅血人木楞楞地摸上自己的臉,摸到一手冰涼的濕潤,他像是吓了一跳,繼而流露出一種近似于破碎的受疼表情。
老婦人不敢再說話了,以為上戰場的隊伍中有他的親人或好友,自己剛才那番話戳到了他的傷心事。
自狄法率軍出征後不久,銅石城就進入了警備狀态,城内嚴查一切外來者,以防有不法分子趁着内防空虛的時候搞破壞。
伊洛裡趁管制變得更加嚴苛之前離開了銅石城,他沒有回賽裡村,而是搭上火車回到了自己在王城租住的公寓。
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跟爸媽說索菲娅已經不在人世的事。
他承認自己在逃避,可是這是一塊太痛的傷疤,他真的沒辦法立刻又再撕開一次。他想等到能夠想象出自己會用一種什麼表情和語氣說出這件事的時刻到來,那時候他會向爸媽坦誠這一切。
戰争的消息一刻也沒停止。
伊洛裡每天都通過報紙關注前線信息,搜尋有關灰水鎮的消息,值得高興的是,報紙上都在報道狄法率領的鐵刃軍在灰水鎮攻守戰中所向披靡,将來犯的影魔打得兵敗如山倒,所有報紙都在說鐵刃軍很快就能夠凱旋歸來。
但與此同時,也有糟糕的事。
海伍德射出的那發子彈的後遺症顯現了出來。因為右手臂的傷,伊洛裡沒辦法長時間地擡起胳膊,否則就會疼痛難忍,得要用冰袋敷上好幾個小時才能稍微緩解。
這一情況限制了他重新回到大學任教,畢竟沒有一個學校會想要一個不能闆書的人當老師,即使那人有再多的博士學位也不行。
但比起身體上的疼痛,精神上的痛苦更讓他無法入眠。
如果他想要告訴爸媽發生了什麼,前提是他得知道到底索菲娅遭遇了什麼。
伊洛裡不管如何思索,都隻能想到内厄姆·馬歇爾這個人,内厄姆既然知道索菲娅的死,那就極可能知道更多索菲娅死亡的内情。
于是,伊洛裡寫了一封信約自己的老同學加文·柯裡昂在一間餐廳見面。
加文是一間報社的主編,如果順利的話,伊洛裡希望能從他再得到一些有關内厄姆·馬歇爾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