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留下來了,現在就必須走。
他一咬牙,拿出口袋裡的隐身粉服下,烏紅的粉末剛一接觸到舌尖,一種既酸苦又嗆辣的強烈怪味頓時沖擊上味覺,讓他本能地想要嘔吐,身體發熱。
随着藥粉生效,伊洛裡可見的雙手線條逐漸變淡薄,光線從皮肉透過,甚至能看見底下正在透明化的骨頭。
伊洛裡正在消失。
狄法看見了,瞳孔緊縮,“你……”
伊洛裡往後退,躲開了狄法想要抓住他的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狄法踉跄了一下,劇烈的黃金熱在幹擾他的思緒,看見的景象都出現了重影,隻知道伊洛裡在跟他說對不起。
這是什麼意思?
說清楚,你對不起什麼了,你吃隐身粉又是要做什麼?
有尖叫的聲音,指甲劃過玻璃闆一般尖細,伊洛裡搶走了戒指,快拿回來快拿回來,不可以丢不可以丢。
有聒噪的聲音,蟻群大張着口器不停地私語,寶藏、喜歡、喜歡、想霸占、想獨占,關起來,哪裡都不能去,不見了不見了不見了。
就狄法因為痛苦而停頓的一刹那,伊洛裡已經徹底變得透明,從狄法的眼前消失了。
隻要能夠跑到空曠的地方,用哨子召喚來秃鹫,再把戒指交給它就能夠換回索菲娅了。
想到這裡,伊洛裡最後再看了一眼緊緊捏着桌子邊緣,試圖深呼吸冷靜的狄法,轉身打開門沖了出去,越過一臉疑惑的海伍德。
“伊洛裡,回來!”狄法用力按住左耳,額角青筋暴起,不同的聲音在大腦裡亂做一鍋粥。
他看着地毯上一串快速出現又消失的腳印,雙眼幾近血紅。
海伍德此時也反應過來了,一看到主人的模樣,他當即轉身,響亮地吹了一聲口哨,“莎莎,攔住正在下樓的那個隐身人!”
他身邊那頭巨大如牛犢的血獵犬頃刻間咆哮着竄了出去。
“海伍德!别殺了他!該死的,該死的,讓那頭該死的血獵犬回來!”狄法怒吼着,他被伊洛裡的消失刺激到神經,再加上疼痛和混亂的灼熱,他此時更加難以遏制暴虐的脾氣。
“傳令下去,立刻讓士兵關閉城堡的所有出入口,他肯定還沒有跑出城堡。不、不對,他可能會用風系的提速魔法。”
“把獨角獸準備好,讓獵犬追蹤他的氣味,我要親自把人給抓回來。”
狄法遏制住失控的欲望,他的上下颚緊緊咬合在一起,如狼,眼神裡蔓延出層密的陰戾。
……
從房間裡沖出來的一刻,伊洛裡就聽見了狄法的怒号和猛犬的咆哮聲,他連頭都不敢回,一心地隻往樓下跑。
隐身粉的持續時間隻有一刻鐘,在這一刻鐘裡,他必須要跑出城堡,然後躲藏起來。
大雨像冰粒一樣砸在伊洛裡的臉上,半幹枯了的霧水藤的影響在這時候顯現了出來,他錯愕地發現隐身粉過早地失去了作用。
于是崗哨裡的所有士兵都看見了,在滂沱大雨中,一個正奮力奔跑的的紅血人輪廓正從虛到實出現,最終凝實成形。
崗哨裡的隊長果斷地說:“拿弓箭來,把可疑者射停。”
可疑者,一律誅殺。
士兵拉滿了弓,尖銳的三棱形箭矢閃着寒芒,正瞄準着伊洛裡的小腿,可以預見這支箭将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精準命中伊洛裡。
下一刻,雨幕中卻出現騎着獨角獸的狄法,他擋在箭軌上,喝令:“不準用弓箭,一半人出來騎上獨角獸追,隻能抓人,不能傷人。”
伊洛裡聽到了無數蹄踏聲在自己身後壓頂,踩碎草葉,仿佛雷霆一般的轟隆。
究竟是有多少人啊?
伊洛裡絕望地意識到自己不說跑出卡斯德伊的領地,甚至可能都來不及送出戒指就會被制服。
狄法不會放過他的。
伊洛裡吹響了哨子,一下又一下,哨聲如求援,穿透雨幕傳向天空。
快來吧,秃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