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裡發出的一聲聲刺耳的哨聲似乎帶着某種邪惡力量,讓品性純良、天然親近光明的獨角獸猛然擡起前蹄,仰首嘶鳴,與此同時它們頭頂的角發出閃亮的白光。
“不好,獨角獸被幹擾了!嗬呃——”
一些坐在獨角獸身上的沒有防備的士兵們抓不住缰繩,接二連三地被甩到地上,一時間人仰馬翻,士兵們的呼疼聲此起彼伏。
狄法也受到了波及,他身下的獨角獸狂亂地跳躍,他用力地繃緊缰繩,獨角獸被勒得皮膚上都出現一道深深的印子,它呼哧着停下了發狂的跳動。
“全員整隊,所有人都給我穩住了!重新上獨角獸,恢複成扇形隊形!”隊長在大聲命令。他氣得臉紅脖子粗,作為卡斯德伊精兵,隻是追捕一個手無寸鐵的紅血人,居然在主人的面前表現得這麼狼狽,簡直是不成體統。
“史蒂夫!你為什麼還愣着不動!”他喝住一個呆愣地看着天空的士兵。
史蒂夫不敢置信地指向天空,“隊長,天空、天空上有一隻巨大的鳥過來了。”
“胡說什麼,有魔法陣保護着城堡,什麼巨鳥不可能——”隊長循着史蒂夫的指向看過去,在看見天上飛翔的生物時,想說的話都堵在了喉嚨中。
它很大,大得令人畏懼,翼展起碼有十五英尺長,如一架戰鬥機兇猛地俯沖下來——那是一隻食腐屍的秃鹫,羽翼漆黑,鳥喙如彎刀般鋒利,粉紅色的頭頂長滿肉瘤。
“它是沖我們來的!”史蒂夫大喊。
狄法一扯缰繩,勒停了獨角獸,大聲喝道:“疏散,所有人立刻分散!機動閃躲,等鳥飛低的一刻把它的翅膀斬斷!”
接着他再一揚鞭,追着還在慌不擇路往旁邊森林鑽的伊洛裡去,“伊洛裡,不要再跑了,天上有危險。”
話音未落,他的頭頂掠過一陣帶着腥臭味的罡風。
“伊洛裡——!”狄法驚駭地看着秃鹫一個低掠,猛地抓住伊洛裡的肩膀,又一個仰飛把人抓上了天空。
短短一秒,如同慢鏡頭,一幀幀放,所有細節都倒映在視網膜上,渾身沸騰的血一瞬間涼了,就連發作的黃金熱都不能讓狄法再有一絲暖意。
這時,一個弓箭手瞄準着天上的秃鹫拉弓,他緊緊盯着那不停扇動的翅膀正要放箭,卻在下一秒再度被狄法喝止住。
狄法:“我說過不準用弓,你在幹什麼!”
“可是閣下,我隻是想要射下那隻鳥,并沒有瞄準人……”狄法異眸裡的陰沉吓住了年輕的弓箭手,他怔愣了,對自己的輕率感到後怕。
現在天下着雨,秃鹫又飄忽地亂飛,他怎麼能保證流矢絕對不會誤傷到伊洛裡,如果誤傷到了,那他就是難辭其咎。
狄法沒有餘心管弓箭手,他急促地催動坐騎,獨角獸迅疾得幾乎快成一道白色的虛影,迎着風雨追逐天上的巨鳥。
天空之上,伊洛裡疼痛地喊了一聲,秃鹫的爪子刺進了衣服,抓破他的皮肉。
他就像是一個被搬運的貨物,這隻鳥在把他帶往充滿危險生物的歎息森林深處去,他忍痛撓了鳥爪一下:“停下來,别去那裡。”
但秃鹫還在随風高速滑行,砸下來的滂沱大雨好像對它根本沒任何影響。
眼見離歎息森林邊緣的斷崖地區越來越近,伊洛裡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這畜生是想要活生生摔死他,直接帶走戒指!
——這樣就不存在什麼交易了,内厄姆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事物,而不用履行對他的任何承諾。
伊洛裡咬住牙齒,他不要坐以待斃,他付出那麼多,不是為了在這裡死得凄慘的。
前方一片高大的冷杉林突兀出現,近三十米高的樹梢刮過伊洛裡,像鞭子一樣抽在他身上,鈎住他的衣裳。
伊洛裡拼命地抓住其中一根粗壯的樹枝,粗粝的樹皮立刻将他脆弱的皮膚磨出血,樹梢繃緊到極緻。
秃鹫發現自己的“獵物”被纏住了,翅膀再度加快扇動的頻次,它發出嘶啞難聽的哀哀聲。
“去你的混蛋!”在秃鹫低下頭去啄樹枝的一刻,伊洛裡猝然松手。
嗙——
加上了彈性勢能的樹枝撞上鳥喙,秃鹫像被迎面扇了一大巴掌,頃刻失去平衡,倒栽蔥地直往下摔。
世界在眼前旋轉,天空和樹的位置不停輪換,伊洛裡抓了一手樹葉一手血,但依舊沒能抓住任何一樣救生的事物,重重摔到了泥土地上。
幸好泥土吸足了雨水,成為比較濕軟的墊子,吸收了大部分沖擊力,因而摔下來的伊洛裡隻是劇痛難忍,但還能動彈。
伊洛裡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已經傷痕累累,從前胸到後背沒有一處不疼的,他一手撐在地上,很勉強地站起來,扶着樹幹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樹木密集的區域蹒跚,希望能夠借由這些林木隐藏起自己的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