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督完男仆将庭院中的積雪清掃幹淨後,海伍德·阿爾捋着胡子,發現亡妻留下來的珍珠鍊歪了,他皺起眉,花了些時間把珍珠鍊在胡子上重新擺正,然後往位于城堡三樓的圖書館走去。
等将少爺們哄上床睡午覺後,他還要接着去廚房吩咐廚娘們開始準備下午茶點心和加方糖的紅茶,不然若少爺們醒來發現自己沒有下午茶吃,可是會生氣的。
海伍德·阿爾很滿意自己能夠一如既往地将城堡的事務安排得井井有條。
從作為尼古拉斯老公爵的副官,跟随老公爵征讨影魔,到作為管家進入城堡工作,迄今為止他已經為卡斯德伊家族服務了六十一年有餘。
現在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在有生之年看見狄法大人娶妻生子,看見安德烈和安東尼兩個小少爺平安長大,那就算是死了,他也能心滿意足地躺入棺材,能有臉面去見已經去世的尼古拉斯老公爵。
走到下一個拐角,海伍德看見新來的家庭教師正站在吉莉安小姐的畫像前若有所思,海伍德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這伊洛裡·亨特的行為總是不太安分,總是在不應該去的地方徘徊。
海伍德一開始以為伊洛裡是引誘了城堡中的某個下等女仆,所以總要找偏僻的地方跟情人私會,但在觀察了一段時間後,發現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伊洛裡似乎隻是單純地對城堡内部構造感興趣,除了喜歡亂走之外,并沒有具體做出什麼逾矩的行為。
海伍德不喜歡好奇心太過旺盛的人,因為那樣會增加他的工作量,所以他雖然不讨厭伊洛裡,但對伊洛裡也并不能說很有好感。
“亨特教授,你在這裡做什麼?”海伍德看了看他身後的圖書館,但裡面空無一人,看上去安德烈和安東尼一下課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伊洛裡:“我隻是在欣賞這幅畫,畫工可真好,對人物神态的刻畫精妙絕倫,如若不說,我會以為世界上真的存在這麼一位高雅的夫人。”
畫像上的女人長發披肩,桃心臉,有着一雙明澈如湖水般的藍眼睛,很特别的是,她手上不像其他貴族小姐一樣拿着繡花的扇子,而是握着一柄長劍,她眼神堅定地直視前方,似乎不會被任何東西輕易地打倒。
海伍德不贊同地呼出氣,向這無知的人解釋道:“這是吉莉安小姐,老爺的妹妹,安德烈少爺和安東尼少爺的母親,并不是某個畫家虛構出來的人物,沒見過多少世面的畫家可無法憑空想象出來像吉莉安小姐一般美麗聰慧的淑女。”
海伍德像是最忠實的捍衛者,不允許任何人随意揣測有關卡斯德伊的一切事情。
海伍德正要問伊洛裡兩位少爺去了哪裡,突然被撞了一下。
“哦!海伍德,抱歉了啊!”兩個小孩不知道從哪裡沖出來,嘻嘻哈哈地笑着跑走。
“少爺們,小心些不要摔跤了。”海伍德習慣性地去摸懷表,看離午休時間還有多少,不然要是安東尼和安德烈玩太久,錯過了午休就不好了。
隻是手剛放入内袋,海伍德的臉色登時一變,他原本放在口袋裡的鑰匙不見了。
童聲還在走廊回蕩,似乎隐約還能聽見鑰匙撞在一起的脆響,海伍德原本肅靜的表情變得有幾分急切,“安東尼少爺、安德烈少爺,請等一下。”
他也顧不上是不是不穩重,忙疾步趕了上去。
伊洛裡還是站在原地,等人都已經走遠後,從口袋裡摸出來了剛才從海伍德身上拿到的鑰匙串。
幸好,海伍德有仔細地在每把鑰匙上标記出了對應的房間号,所以伊洛裡沒費多少工夫,很快就找出了能開啟石門的那把鑰匙。
伊洛裡将鑰匙壓進了随身的大辭典中,再用力合上書,辭典裡面的紙張浸了水,伊洛裡隻稍微施力,紙張就輕易地拓印下了鑰匙的形狀。
伊洛裡看着書頁裡拓出來的效果,喜出望外,很好,鑰匙形狀很完整,他可以直接根據它複制出一把新的鑰匙。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把鑰匙還給海伍德,不然海伍德要是覺得鑰匙丢了,就很可能會把整個城堡的門鎖都換一遍,那樣他現在做的一切就沒意義了。
即使海伍德年事已高,但早年的軍旅生涯還是沒有白費的,他很快就在走廊盡頭逮住了兩個小孩,試圖讓他們交出鑰匙。
海伍德臉都黑了:“少爺們,這個玩笑并不恰當,城堡的安全不是能夠拿來戲耍的消遣。”
“海伍德,你在說什麼啊,我們可沒有拿什麼城堡鑰匙。剛才隻是兩個人在玩鬧而已。你說對吧,安東尼。”
“對啊,哥哥。”安東尼眨了眨眼睛,大大的藍眼睛無辜得很。
海伍德哽了一下,正要搬出狄法的名頭來讓小孩把鑰匙交出來時,伊洛裡的聲音從後邊傳來。
伊洛裡晃了晃鑰匙串,微笑着說:“管家先生,您錯怪安東尼和安德烈了,這串鑰匙似乎是剛才你被撞到時,意外從你的口袋裡滑落出來了。”
他把鑰匙還給海伍德,能看見安德烈和安東尼在海伍德看不見的角度對他擠眉弄眼。
伊洛裡也對他們笑了笑,幹得不錯。
海伍德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放棄了。算了,少爺們正是喜歡玩樂的年紀,這種程度的調皮很正常。
海伍德沒再說什麼,把鑰匙放回内袋裡,就哄安東尼和安德烈回房間午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