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呈把張翼他們趕走:“回去睡覺。”
剛想着是不是還有給這小子擦屁股的必要,張宛就回來了。
身後還跟着一個人,就是方才救了小照的那一位。
剛才黑夜中,看不清對方的面目,隻覺得他身手幹脆利落、很是潇灑。
如今這掌了燈,亮堂堂的,兩人四目相對、許呈沒來由的心中一涼。
他說不出對方具體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
倒也不是蔑視或者恐吓,甚至可以說眼神之中并沒有帶什麼感情。
但就是這麼的熟悉……或者說是似曾相識……
“啊……你是……”
趙小照從床上跳下來。
“你是剛才那個……”
張宛說:“這位是汪先生。”
趙小照高興地說:“啊,狗先生。”
張宛一臉黑線:“什麼狗先生,是汪先生。”
趙小照委屈:“汪先生就是狗先生啊……”
張宛:……
這個傻貨,在他嘴裡,什麼汪先生、黃先生都是狗先生。
苗先生就是貓先生了。
咱們汪汪先生倒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也不糾正。
似乎自己姓什麼根本無所謂,什麼貓啊狗啊、就這麼回事,你開心就好。
不過,許呈絕對知道,剛才那種眼神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還不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磕頭,趙小照是不可能磕頭的。
不過,鞠個躬還是可以的。
但是,汪先生立刻阻止了他。
“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那邊何嬸子取了一套新衣過來,他便去旁邊換上了。
張宛趁機拷問了兒子,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她問,“那船上的兩個人,長什麼模樣、說了些什麼話?”
趙小照搖頭:“不知道啊。”
“你都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你就被他們發現了?”
“是啊。”
張宛鄙夷:“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還能幹成點兒什麼事兒不?
許呈忍不住插嘴:“燒了黃冊庫,這可是大罪,夫人……”
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别傻站着了,快搖人吧……
如果能搖到的話……
張宛倒是清楚他頭疼的點。
“許師父放心,不是什麼大事。”
許呈:……這還不是大事兒呢……
——好家夥,什麼才叫大事兒啊?
——真是說大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汪先生換了衣裳過來,規矩行了禮。
“夫人,不知您府上還需不需要侍衛?”
張宛一愣:“這個嘛……”
“夫人看在下是否合适?”
趙小照:……怎麼這個世上各個人都要來救我,各個都要來給我當侍衛……
許呈不高興了:“我,我正是這府上的侍衛。”
——我還在這兒呢!我還在這兒呢!
汪先生根本連看都不看他。
張宛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汪先生,您……怎麼會在湖上的?”
這一點不好好說清楚,後面咱先不聊啊。
“這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其實——”汪先生說,“在清江浦,我就見過各位了。”
清江浦?那不就是趙小照楊慎掉船下的地方麼。
“汪先生是淮安府人?”
“并不是。”
趙小照沒來由地插了一句:“那你去清江浦幹什麼?”
這位汪先生雖然對許呈不假辭色,但對咱們家小照卻十分有耐心,每問必答、态度極佳。
“小少爺,您可知清江浦的來曆?”
趙小照還擺起譜來了:“略知一二。”
陸老頭倒是講過的。
“陳瑄開埠後,受命擴建清江漕船廠,提舉司駐清江浦管理。”
清江漕船廠轄京衛、中都、直隸、衛河四大船廠,八十二個分廠,長二十三裡。
每年所造漕船基本都有五六百艘。
當年,三寶太監鄭和下西洋的船隻,大部分就是清江浦造船廠所造。
“所以呢?”許呈抱胸,“這跟你又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