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呈因為有些恍惚,而且他從來沒有出過外勤,所以對于如何在外作威作福流程不太熟,稍微耽擱了那麼一下。
正巧,一個灰衣人就搖着船過來了。
趙小照探出頭,就差站在他頭上了。
“媽!媽媽!”
張宛心中猛地一松,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
船到了岸邊,灰衣人先把趙小照拎了下去。
張宛氣不打一處來,抄起旁邊的樹枝,就要給小兔崽子現炒一份熱乎乎的竹筍炒肉絲。
“你能耐了你!上哪兒去了?知道多少人在找你麼?”
她薅起趙小照的頭發就是往死裡打。
灰衣人綁好了船,回頭看黃冊庫那邊,火已經小了不少。
畢竟在湖心,滅火也容易。
“夫人。”
他主動上前說,“這裡不是教訓孩子的地方,天色也太晚了,還是先回去吧。”
張宛狠狠抽了一下,然後把竹條交給許呈。
“塞住他嘴,把他先給我弄回去,回頭我再好好收拾他!”
——今天晚上,一定要讓你知道你媽兩個字怎麼寫!
許呈領命去了。
張宛打量眼前的人,個子瘦削、面白無須。
瞧方才的身手,還是個練家子。
她先道了謝,對方倒是沒說什麼。
可越是這樣,張宛越是狐疑。
趙小照出現在島上,究竟是什麼原因,等會兒她回去好生打一頓就能打出來了。
可您是哪位啊?
您怎麼會出現在島上?
若你是島上黃冊庫的工作人員。
那為什麼在此等危急到有可能性命不保的情形之下,不忙着救火,卻專程把那小子給送回來。
而且是精确地送到了她手上。
奇怪,奇怪,太奇怪了。
氣氛一瞬間很是尴尬。
張宛不知道該說什麼,對方也就一言不發。
可若就此走掉,似乎也很不禮貌。
“嗯,那個……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對方倒是彬彬有禮。
“在下姓汪。”
*
這位汪先生跟着張宛回了他們的住處。
因為他說,自己的衣服給趙小照抓壞了,要他們賠他一件。
如此合情合理的要求,張宛也不能說不行。
何嫂子已經給趙小照洗了個熱水澡,剛剛用衣服裹起來抱到床上。
“小少爺。”她絮絮叨叨,“你也太不聽話了,你這亂跑,可把夫人急死了……”
“我阿娘才不會急呢。”
“怎麼不會,你可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不疼你疼誰。”
“小照。”張爾趴在旁邊問,“你真的遊去了湖心島?”
厲害啊你!
“怎麼可能,這麼冷的天,你以為我傻的。”
張爾被噎住了,行、你不傻,我傻行了吧。
“那到底怎麼回事?”
“不就是躲貓貓麼,我看見湖邊有一艘船沒人,就躲上去了。”趙小照攤手,“哪知道船卻開了。”
他一攤手,被子就散開來了,他趕緊攏好。
“然後呢?”
趙小照想了想:“然後,那兩個人上了島,我就跟在他們後面上去了。”
後湖黃冊庫,平時有辦事吏三十名,庫匠、擡冊夫、水夫、膳夫等百餘名。
另有國子監調撥監生五十名專司曬晾。
雖然要求是重兵把守,可如果不是在每屆新冊入庫、新舊對比的“大查”之年,平日裡确實沒幾個人。
畢竟,誰也不會閑的蛋疼來打劫這裡吧。
這是黃冊庫、又不是黃金庫,有什麼好打劫的,根本連狗都不來。
若說要防火,好端端的、怎麼會燒起來。
沒人,那就更不可能燒起來了。
“對啊,好端端的,那裡怎麼會燒起來了?”
趙小照說:“我偷偷跟着他倆,居然被他們發現了,要跑來抓我,我隻好放了一把火。”
果然,火一燒起來,确實沒人抓他了。
何嫂子還不清楚怎麼回事,許呈卻聽的仿佛要昏厥過去。
小子,還真是你燒的!
你知不知道,你闖大禍了!
損毀黃冊庫,這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許呈歎氣,估計你家後頭的大人物也保不住你了,你隻能自求多福了。
他猜這一家八成是皇親國戚。
滅九族估計不能,但滅你一族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我看少爺是被吓着了,都胡言亂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