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的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寒峭的風刮得人瑟瑟發抖,天氣入冬,愈發陰冷。
蔣凝雙手塞進口袋裡,聽着謝沐栀講話。
“凝凝,我徹底沒信心了。”
剛才陳澤淮那一句句話,像濃密的針一樣,紮進人的心底,他說不喜歡了解他所有蹤迹,掌控他全部動向的女生,雖然是對着唐思宣說,但謝沐栀自動對号入座了。
“他連拒絕唐思宣都拒絕的那麼幹脆,更何況還輪得到我?”謝沐栀這次沒有像以往情緒泛濫,她穩重不少,“他看起來好不耐煩,對唐思宣的心意不屑一顧。”
謝沐栀越說越悲傷,她擡起頭,吸了口氣,“算了,還是不說了吧。”
她一骨碌全說完了,蔣凝聽着,也不知道要回應些什麼,對于她們來說心情複雜,不好受,對于陳澤淮,那是家常便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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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思宣表白一事在學校論壇鬧了一陣子,在一個星期後歸于平息。
不少人為她感到惋惜的同時,又有人不停維護陳澤淮。
“陳澤淮拒絕過很多女生了,她是第一個發瘋的。”
“别人不喜歡,那也沒辦法,難道有人表白,就要同意啊。”
“陳澤淮也沒幹什麼吧,很留面子了。”
“主要是唐思宣承受能力不太好,還進醫院了。”
論壇上很精彩,蔣凝忍不住去吃了個瓜,看了幾條火熱的帖子,她退出,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她也和其他人同樣的感受,像陳澤淮這樣的人,究竟是怎樣的女生才配得上他?
蔣凝也沒時間在這傷春悲秋,等會還有課,她得收拾收拾去教室了。
原本抱着書本在等電梯,忽然看到門半開的樓梯間,她不知道怎麼的,邁步走了進去。
樓梯間的環境漆黑昏暗,空氣中還有潮濕的黴味,她慢吞吞地下樓,拐過一個平台時,看見想象中的人。
他依在窗邊,目光放遠,手中的煙頭猩紅,像是不在意一般,抽了一口,又繼續夾在手中,煙灰撲簌簌斷了一截,掉在窗台邊。
蔣凝下階梯刻意重了些,腳步聲回響在這個黯然的空間,等站在平台上,她放慢了步伐,剛好陳澤淮也轉過身來,一眼看到她。
眼神幽邃索然,不含其他情愫,嘴唇動了一下,倏爾,濃密刺鼻的煙霧從他嘴中噴了出來,溢滿四周,灌進了蔣凝的鼻子裡,她來不及躲閃,被嗆到。
“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此起彼伏,她面色通紅,煙霧滾進了喉嚨口,火辣辣的。
陳澤淮饒有興緻的又抽了一口,“來樓梯間幹什麼。”
蔣凝咳嗽的間隙,看他一眼,“電梯太堵了,走樓梯。”
陳澤淮信又不信,“之前在我面前亂晃,都是在幫你室友追我?”
蔣凝揮了揮缥缈的煙,“你說的是什麼時候。”
“還要我一一幫你列舉出來嗎?”陳澤淮輕笑一聲,“潤雪小餐館,籃球場,學生會,教室。”
他每吐一個字,蔣凝心顫抖一分,他嚴謹到這種程度,哪些地方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蔣凝和謝沐栀的那點小伎倆,在他面前無處遁形。
“怎麼不說話。”陳澤淮靠近一步,嘴角的笑顯得漠然,“點油焖大蝦,比賽完送水,爬山崴腳,學生會制度,鎖同一個教室,傳绯聞,樁樁件件,你是在幫你室友追我,可我,好像隻記得你。”
蔣凝維持住表情,怕哪一瞬間,就在他面前崩裂,她想說點什麼,隻覺得口中泛起密密麻麻的苦澀,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陳澤淮身子稍彎,和她對視着,“對了,你那個室友叫什麼名字來着?”
……
蔣凝幾乎是落荒而逃,等一口氣跑到教學樓下時,她才知道停下來平穩呼吸,空氣争先恐後地鑽進鼻子,進入肺部,她好受了很多。
蔣凝回想起剛才那一幕。
陳澤淮幽黑不見底,染上冰霜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她,把她困在原地。
“陳澤淮”不會這麼冰冷無情。
他永遠都是熾熱的,誠摯的,在暗無天日的日子裡,吹散她心裡的陰霾,為她指明方向。
這才是“陳澤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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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末和謝沐栀約定的時間到了,要去Aurora Bar幫她朋友過生日。
兩人吃完飯就去了。
沿海的小徑,一盞盞路燈點亮,柔和的光暈在夜裡悄然曼舞,海風裹挾着濕意涼爽地吹來,夜晚的海在月色的映照下,靜谧幽深。
“凝凝,要不要給你拍張照。”謝沐栀舉着手機,興緻濃烈,“站在這個路燈下,很有氛圍感。”
蔣凝比了個标準的耶,身子頗有些僵硬。
“再換個其他動作。”
蔣凝想了下,張開雙臂捕捉着風,謝沐栀找準角度,指揮她,“笑一個。”
拍了好幾張,謝沐栀技術精湛,構圖巧妙,近處是蔣凝如繁星閃爍的笑顔,細碎的路燈光落在她頭頂,遠處是漆黑大海和立于峭壁上的孤獨燈塔。
“好看。”
接下來換蔣凝幫她拍,謝沐栀都露了一手,她不願落下。
成片出來,謝沐栀非常滿意,“這張我要當壁紙。”
她指着一張照片,蔣凝看了下,裡面的謝沐栀笑容璀璨,彎成了月牙眼,這幾天沒見她怎麼笑過。
“木子,希望你可以永遠這麼開心。”
……
Aurora Bar是一家工業風格的酒吧,随處可見金屬管,天花闆吊着,吧台釘着,當酒櫃裡的酒架,再用鐵網做櫃門,到處都是工業元素,粗犷且冷峻。
後朋克在酒吧炸響,舞池裡是搖晃的人群,男男女女,享受其中。
謝沐栀領着蔣凝去了卡座,一圈人都是她的朋友,她一一做介紹。
蔣凝認真聽着,就怕遺忘。
“木子,你朋友看起來好乖啊,和酒吧格格不入。”一位穿着皮夾克,打扮潮流的男生手裡搖晃一杯酒,不停在和蔣凝攀談,“你怎麼認識木子的,哪個學院的,什麼專業,是本地人嗎。”
他一連串問題冒了出來,蔣凝根本不知道回答哪一個。
“Jerry,你查家底呢,别吓壞我朋友。”謝沐栀過來擠在他倆中間,拿過酒水菜單至蔣凝眼前,“看看有什麼想喝的。”
蔣凝過了一遍,點了個度數低的果酒,謝沐栀直接來了一杯威士忌。不僅她朋友,蔣凝也都驚到了,扯扯她的裙邊,“别喝醉了。”
“沒事,一杯還不至于醉。”謝沐栀安利桌上擺盤的牛肉幹,“好吃,風味濃郁。”
阻攔不了,蔣凝也不再說什麼,聽她的話咬了一塊牛肉幹。
倒是Jerry一直在罵謝沐栀。
“今天我生日,你别喝醉了,要是喝醉了我告訴你媽媽。”
謝沐栀和他對着來,“那我也告訴周伯伯,舉報你去會所約女人。”
兩人争吵了起來,尺度越來越大,蔣凝發現和朋友在一塊的謝沐栀又是另外一種風格。
她假裝聽不懂,品嘗着果酒,思緒從這個卡座飄走。
光喝酒沒意思,沒一會兒就有人提議玩點遊戲熱鬧熱鬧,最終确定下來的還是老套的真心話大冒險。
“蔣凝會玩嗎。”Jerry探出身子詢問她,“要是不會我可以親自教你。”
中間的謝沐栀對着他又是一頓輸出,毆打,“别一直盯着我朋友。”
蔣凝看Jerry挺慘的,忙阻止,“木子,你停一下。”
謝沐栀望着她,“你不想玩就不玩,沒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