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人熙熙攘攘散盡,微塵君将手中事務處理完畢,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今日,是遊時宴的生辰。
我要去送禮嗎?微塵君靜靜地想着,罷了,這幾千年送的義父也從來沒有收過,今年便不再去叨擾。
義父沒有選自己。
情理之中,理所當然。微塵君也沒有期待他會選自己,隻是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嗓子太啞,沉到了心底,像揉皺池水的一顆石子,緩緩陷進去。
……再被自己含着希冀地翻找出。直到黑暗如潮水般蜂擁而至,連同記憶裡那抹雪白的長發吞噬而今,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就像最初,長厭君站在那裡,萬籁俱寂而平靜。
他的肌膚混着天上的細雪,朝陽的光輝散開,照破千萬束光輝,整個人如白砂般熒亮而柔軟。
微塵君喚他,語調暧昧不清,揉雜着的尾音卻冷淡到極緻,“義父。”
長厭君聽到了,蓦然間回首,紅衣映照朝陽。模糊隐約間,他眼底的餘溫融化了漫天飛雪,不解道:“怎麼了?小微塵。”
微塵君一瞬不瞬地看向他,握住長厭君的手,抵住額頭,“你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長厭君很意外,像貓一樣纖長的睫毛顫了起來,後怕道:“我發燒了嗎?”
微塵君确定無疑,此刻他身上傳來的溫度确實高得吓人。
如果不是發燒的話,總不能是長厭君見到自己會臉熱吧?
他皺眉,“義父,你還是去休息。”
長厭君渾渾噩噩地摸了一下自己頭頂,舉棋不定道:“可我都好幾千年沒生過病了,怎麼會生病呢?”
他很困惑地看向微塵君。微塵君不知怎麼回事,心跳亂了步伐,卻不容置疑道:“去休息。”
長厭君撇了撇嘴,困惑地跟着他回營帳。暖燭帶火,燒得少年人面上當真有些泛紅。
微塵君将他扶到床上,跪在床邊,為長厭君掖好被子,“義父,我給你找藥。”
長厭君指尖一動,“哦……真奇怪,可是我感覺我沒有生病。怎麼回事?”
微塵君将藥包找出,又湊回到他身邊,“安靜一下,好好休息。”
長厭君很難安靜下來,盤算着待會出去玩,“聽不懂,聽不懂。”
微塵君将臉再次貼近他,冰涼的龍鱗貼在滾燙的額間,聲音仿佛也溫柔了,“你真的在發燒。”
他看着長厭君,表情仍舊沒什麼起伏,隻有窗邊那點燭火映着,潤玉似的臉上才浮現上了一點紅暈和酒意。
“義父,我愛你,你注意休息。”他道。
長厭君一愣,臉燥熱了起來,似乎難以啟齒道:“我知道了,我不是發燒,真的不是。”
微塵君仍舊看着他,如同地老天荒般定住了,一言不發。
長厭君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柔軟的唇瓣貼在微塵君嘴邊,“小微塵,我也愛你。”
微塵君的臉不由分說地開始發燙,他偏過頭,能聞見長厭君身上幽幽的酒香,再擡頭,一陣陣如同眩暈般的愛意湧來。
他清醒着,被勾引着,走入這場萬劫不複的深淵。
微塵君試探着吻了長厭君,胸膛中的心跳越來越快,腦海中的回音也越來越響,像是被一團濕冷的冰雪壓住心尖,無法擺脫的壓抑,全是有關于長厭君的愛與恨。
他睜開眼,看見長厭君的長發繞在自己指尖,纏綿而風流。
微塵君閉上眼,萬籁俱寂而平靜中,他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他道:“義父,心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