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令黛身上的冷完全退去的時候,長厭君才松開了手。
施令黛不免心亂,又想去抓又不敢,擡頭一看,卻倒吸一口涼氣,“厭帝,你隻有一隻眼睛嗎?”
風雪拂亂廟堂外的夜色,廟堂内的神君一襲紅衣,輕挑地笑了笑,“現在算是。今日孤來遲了,是因為孤有個兒子,天生身體不好,孤剛挖了眼睛治他。”
施令黛悶悶道:“你說的是龍神嗎?”
長厭君找到了貢品,扔過去道:“别把自己餓死了,先吃了再說。”
施令黛接過他扔來的桃子,殘留的餘溫和酒香還彌漫在掌心。他耳尖一紅,不舍得直接吃,偷偷放在懷裡,“我不餓。”
長厭君不明白他在幹嘛,将手上的桃子剝了皮,往他嘴裡塞,“快給孤吃了,不然待會又暈了,嬌氣給誰看?”
施令黛不知所措想躲,頭往旁邊靠,撞到櫃子上,呲牙咧嘴道:“啊!”
他捂住腦袋去看。長厭君也湊上來,靠近他去看,“沒什麼大事,你怎麼笨成這樣,真是施家人嗎?”
施令黛默默盯着他,眼前一陣陣眩暈,“啊?”
長厭君趁機把桃子塞在他嘴裡,笑眯眯道:“挺甜的,你嘗嘗。”
甘甜的汁水在唇邊迸開,餘味無窮。施令黛接過嘗着,忽然有種雲開見日的感覺。
厭帝真好說話,他壯了壯膽子,“厭帝,你陪我三天,就陪我坐在這裡嗎?”
長厭君頗為訝異,“不然呢,孤被你罰站嗎?”
“不是,”施令黛傻笑了起來,滿懷希冀道,“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你可以演練劍法,排兵布陣。”
長厭君看了看狹窄的廟堂,直率道:“是你想看吧?孤打了太久的仗,除了伏淩君,孤恐怕以後誰也不打了。你起來,孤陪你演練玩玩就是了。”
施令黛眼前一亮,“厭帝親自指點我嗎?”
“行。”長厭君原本想抽出長生劍,怕把他打傷,轉而化為靈氣刃,向前揮去。
施令黛下意識跳起,倉促避開,眼前劍光凜寒無比,蓦然貼近他的脖頸。施令黛情急之下,道:“厭帝,我沒有兵器!”
長厭君化出靈氣長槍,側身踢向他,衣訣缭亂之刻,一語不發。
施令黛接過長槍,橫面拂掃而去,迅疾而靈巧。
他在模仿自己嗎?長厭君一怔,手下留情,一招一招引他漸入佳境。
風中燭火微燙,斬盡零星破碎的喘息。施令黛起式不算穩妥。長厭君側身避開,指尖橫掃捏住他的肩膀,忽然往下一壓,正色道:“重來一次。”
他的吐息溫軟柔和,輕飄飄如同雲般。施令黛臉一熱,額間汗水滾落,下一槍卻剛烈迅猛,遠勝從前。
長厭君流暢地避開,側身踹他膝蓋,“往下躲。”
施令黛出力太大,收勢不穩,躲不過這一下。長厭君歎了口氣,壓近後捏住他的槍鋒。長厭君掌心一繞,寒芒貼着自己的側臉而過,散開如雪的長發。
冷若冰霜的槍刃,如雪般的長發下,隻有一張暖若春水的臉。
勝卻春光萬裡。
施令黛心髒狂跳,槍法一步步精湛。
長厭君見他差不多了,想抽身用輕功離開他。長厭君剛轉身,身後人忽然抓住他。
施令黛大概看出長厭君脾氣好了,掌心殘留着嗫嚅的汗水,喘着氣道:“厭帝,我怎麼樣?”
長厭君沒怎麼指點過人的武功,畢竟水神和龍神天生就會,遲疑道:“應該還行吧?”
施令黛眼神炙熱,“厭帝,你拿出長生劍和我打。”
怕是能把你打死。長厭君糊弄小孩,欺騙他,“其實剛才我用得就是長生劍。”
施令黛是他信徒,對長生劍熟得不能再熟了,“不是的,那不是長生劍。長生劍明明就在厭帝的懷中。”
長厭君沒想到他這麼聰明,笑道:“我就不給你看。”
施令黛見他笑了,便來了勇氣,“厭帝,我看一眼。”
施令黛猛然上前,長厭君沒想到他這麼得寸進尺,猝不及防被他撲到廟堂旁邊的蒲團上,發帶滾落。
施令黛把長厭君壓在身下,軟發烙印在掌中,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臉頰徹底紅了,支支吾吾道:“厭帝,對不起。”
長厭君皺了皺眉,頭發被壓着有點疼,“鬧騰什麼?”
施令黛隔着淺薄的衣衫感受到了少年郎纖細柔軟的腰身,怕得連忙起身,結巴道:“厭帝,給你發帶。”
長厭君不太爽,瞪他一眼,“不就是劍,大不了給你玩。”
他使氣扔出長生劍,斷劍鑄造得精巧漂亮。施令黛接過劍,知道長厭君生氣了,直接雙膝下跪,祈求道:“厭帝,你别生氣。”
長厭君梳着頭發,無語了,“你們施家……算了,讓你爹娘明年多給我供酒。你的願望是什麼?”
施令黛道:“我想長生不死。”
長厭君愣了一下,難以置信道:“你原來是個小瘋子嗎?”
施令黛不明所以,“不是說厭帝什麼都能實現,隻需要折我的氣運就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