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脈一寸寸往前翻湧,長厭君繼續翻找,竟然沒有找到自己的一點點痕迹。
他謹慎地眯起眼睛,昭明太子伸出手反握住他。
炙熱的情脈與少年的體溫傳來,長厭君擡起眼,情脈之下,望見了昭明太子眼底的光景。
他還記得前幾日聽到的昭明太子判詞:寒梅似雪,雪照君心溫如玉。似無世間一點塵,朦胧映月,相看再逢春。
可昭明太子隻是淡淡望了他一眼,情脈毫無波動,眼底一片死寂的穩重,“嗯,如今,我也應該有一位心上人。”
他在撒謊嗎?長厭君想不通,讷讷地紅了臉,“太子殿下,你喜歡我嗎?”
昭明太子笑了笑,朦胧間的紅月掃在他臉上,如少年人特有的春意,“我應該心悅于你,那麼百遍千遍,也願意說。”
真的在撒謊。長厭君意識到這件事情,差點繃不住氣暈了。
哥們,你不喜歡怎麼還親,這不耍流氓嗎?長厭君無聲地瞪了他一眼,把手從他手中抽回,“那我休息了,晚上再見,太子殿下。”
昭明太子還是那副該死的老幹部模樣,“好的,收到。晚上見。”
長厭君和他告别,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
清琊收拾着茶碗,發現二人都沒有喝,忍不住多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公主,好好休息,我先退下了。”她關門前說道。
門外的人随口一問,“清琊姐,裡面怎麼回事?”
清琊道:“不清楚,看着好像是氣暈了。都少說話,不要打擾他。”
長厭君心死如灰,幹脆将神識轉到另一個身體内。
他僵硬地從營帳内坐起,終于恢複本體,伸展着手腕,唉聲歎氣道:“姐,我覺得昭明太子他不愛我。”
晏琳琅正在旁邊給顯明真君做指甲,沒空理他。顯明真君滿臉尴尬,着急道:“琳琅,你,弟弟,活,了。”
長厭君大怒,“難道孤死過嗎?!”
“叫喚什麼,吓我一跳。跟個怨婦一樣,”晏琳琅專心地塗着指甲,順手挽了挽頭發,“不就是昭明太子不喜歡你嗎?大不了回來就是了。”
“不行。”長厭君坐在床上,翹着腿抱怨道,“煩死了,我一點醉花間的消息都沒打聽出來,他什麼也不肯說,你知道嗎?他連鬼域都不讓我進,就把我放在小閣樓上,也不怕我變成鳥飛出去。”
晏琳琅根本不在意,“顯明,你也給我塗一個吧。”
長厭君伸開腿,委屈道:“姐,我就覺得太虧了,你知道嗎?他都把我給親了,我什麼都沒賺到。”
晏琳琅放下顯明真君的指甲,生氣道:“什麼,他怎麼占你便宜?你說。”
窗邊蠟燭的燭油一點點滴落,長厭君詳細地說完,晏琳琅聽得十分專注,顯明真君假裝聽不見。
晏琳琅思考片刻,同樣蹙眉道:“你是酒神,不應該連情脈波動都會看錯的,看來他是真的不喜歡你。”
長厭君長睫垂下,納悶道:“所以不對勁兒,他不喜歡還做這些幹什麼,不會認出我來了吧?”
晏琳琅想不明白,将手遞給他,“你還是看看,你的那雙眼睛還管不管用吧。”
長厭君握住她的手,神識緩緩往裡面延伸,看到了一張放大的男人的臉。
這男人長得如此普通,長厭君感慨一聲,“這肯定是顯明真君了。雖然我忘了他長什麼樣了,但在靈域長得這麼普通的東西,也是很少見了。”
顯明真君很驚訝,“可我,天天,都在,這裡。”
晏琳琅也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不應該啊,難道,昭明太子就這麼不要臉,非得親你嗎?我看,你不如想辦法勾搭上鬼君,我總覺得鬼君喜歡你這種性格的。”
她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他第一次叫陣誇你長得漂亮,第二次叫陣說你聲音好聽,第三次叫陣說他夜裡無聊想你。上次還說要娶了你,我看你不如想辦法從他那裡下手。醉花間他應該也知道點。”
“對啊,”長厭君随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軟發垂在耳邊,如貓毛般翹起,“可他現在好像算我公公了,我要是這樣做,昭明太子不會把我休了吧?”
晏琳琅安撫道:“你又不是真嫁,咱們幾個不說出去,下次再嫁也方便。退一萬步來講,珏君和溯君也挺願意的。你隻要不求着微塵君娶你,都不是什麼難事。”
長厭君沒聽懂她在說什麼,“那就先跟昭明太子拜個堂,進了鬼域見到鬼君再說。”
閻王殿。
伏淩君對着昭明太子,深思道:“兒子啊,你這種,屬于死得太早,當鬼又當得太久,情商太低了。”
昭明太子将手上的折子放在一邊,輕咳道:“父親也這麼覺得?我總覺得我說話有點太鄭重了,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公主不肯和我多說話。”
“不錯,吾可以教你,”伏淩君不無贊歎道,“你先給自己定一個獨特一點的稱呼,既然是吾的兒子,就叫小吾吧。”
昭明太子嘴角一抽,“不了,父親,我不太喜歡這種稱呼……”
“不是讓你喜歡的,是公主喜歡,”伏淩君恨鐵不成鋼,“早上起來的時候,你不要說早上好,你說蘇醒了,公主。”
昭明太子沉吟片刻,“我一般說,早上起來,注意多穿衣服,不然會着涼。”
伏淩君默默背下了他的話,摩挲着下巴,“還有吃飯的時候,吾覺得你們這種小輩,可以适當開一點玩笑。”
他和昭明太子耳語幾句,昭明太子眼神從清澈變為茫然,質疑道:“父親,你覺得真的管用嗎?”
伏淩君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教育道:“吾一直相信你。”
昭明太子半信半疑,“我也盡量相信父親。”
伏淩君笑了起來,露出兩個虎牙,“太好了。公主喜歡的話,你跟吾說一聲,吾叫陣的時候喊給長厭君聽,也給你找個後娘來。”
昭明太子聽見長厭君就皺眉,也不願意與鬼君說話了,父子二人又陷入了長久的尴尬中。
伏淩君尴尬着就想起來長厭君,啧啧道:“他可真好玩啊,跟個炸毛的貓一樣,怎麼還不來叫陣?”
語罷,伏淩君又開始玩折子,長歎道:“吾好想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