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少年有沒有聽到,裴容俊低聲道:“其實我也并非如你想象那般過得如此安穩,年少時,祖父被污蔑,我們一家被先帝打入大牢,是相國大人給我家做保,這才免于與流放。”
“而我的母親也在那場牢獄之災中染病而去。”
“臨死之前,她說陳家是恩人,伴君如伴虎。”
他也沒管身旁的少年是否已經睡熟,自言自語道:“從那一刻起,我就發誓要報恩,對陳家報恩,而那個帝王……”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即使陳家叛亂,我也要對陳家報恩!”
最後,他看了少年一眼,莫名道:“抱歉。”
他的道歉阿瑟聽不到,少年的眉眼是擰着的,醉酒了也不得安甯。
次日清晨醒來,阿瑟看到自己枕在裴容俊身上,還有些奇怪:“哦,昨晚是你讓朕枕了一夜?”
裴容俊并未作答,阿瑟也沒打算要反應,站起來松松筋骨道:“神奇。”
說着頭也不回走了。
裴容俊看着他的背影,握緊了拳頭,都說帝皇冷漠無情,果真是如此。
阿瑟尋思着要出宮,一回頭又看到了裴容俊,頓時心煩不已,為何又像蒼蠅一樣跟着了?!
快速地走了好幾條路,果然走到哪跟到哪,什麼都甩不脫,他索性停下來,趾高氣揚道:“朕想出宮!”
裴容俊擰眉道:“臣沒有權利批準陛下出宮。”
“那你就别攔我!”
裴容俊皺了皺眉,還是跟了上去,走了兩步,阿瑟煩的不行,猛地扭過身來說:“我自己去找陳政馳不行嗎?”
“也可以。”
“不許跟我!”
“在下沒接到過這條命令。”
“那你幫我去找陳政馳!”
裴容俊皺着眉頭還在遲疑,突然肩膀上落下了一隻柔軟白皙的手。
方才還一臉不耐煩對他的少年帝皇此刻說話都變得溫柔可人:“幫一下忙嘛,裴将軍。”
他勾起他的一縷秀發道:“我知道你最好心了,裴将軍。”
說出來的話都是奇怪的腔調,黏黏膩膩的。
裴容俊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你别這樣說話!”
少年帝皇的聲音立刻變得正常了些,說:“好,我不這樣說話,就幫我一下吧,裴将軍?”
說話聲音很軟,說:“我想見陳大人。”
裴容俊眉頭緊鎖。
“他不是讓你守在我身邊嗎?你帶我出宮,隻要我還在跟在你身邊,不就行麼?絕對是你讓我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好不好?”他聲音軟軟膩膩的說。
看着人的表情也是萬分的纏綿。
裴容俊不能再多看一眼,臉色漆□□:“你能不能别這麼說話?”
少年立刻端正神色:“好,可以,我不這樣說話!”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靜靜看着他。
隻是一個看起來非常乖巧的鄰家少年。
裴容俊心髒異樣,不耐煩道:“行。”然後又補充道:“僅此一次!”
少年甜甜一笑道:“好!”
又道:“謝謝裴哥哥。”
那一瞬間,裴容俊隻覺得有一些晃眼。
陳政馳昨夜徹夜未眠,一大早起來有些煩心,想找點稀奇事情,大中午的他便來到了這尋芳閣。
這一次,他不是來尋姑娘的,他來尋男人,老鸨一聽來意,頓時喜笑眉開,說:“世子爺也,這一口了?我們進了幾個包你喜歡!”
那幾個男人比女子還妖孽,鋪着胭脂水粉,一張臉本來就有些嬌媚,穿上水粉之後更是不男不女。
陳政馳如何也提不起胃口,看都看不下去,更别說親了,頓時不明白為什麼會有斷袖之好?
然而此時,他腦中浮現了一個少年身影,少年身穿黃袍,時而嗔怒,時而冷傲,時而冷笑,幾乎沒給他一個好臉色。
不知為何,他想着想着,竟然有一些心癢癢,不由得又将那幾個男子召回去,又看了一眼,忍不住又摔了一次桌。
将老鸨叫回去破口大罵:“這就是你這頂好的貨色,你是不是沒見過什麼叫做頂好?随便拉出來個姑娘都比你這頂好的貨色好看千倍百倍!”
老鸨哭唧唧的:“哎呦,世子爺您确定您是想要臨幸男人嗎?您這還是喜歡姑娘吧?”
“喜歡姑娘的,怎麼可能對男子看得上呢?”
“要不我這邊還是老老實實的給你推薦幾個漂亮姑娘吧?”
陳政馳揮揮手頭疼地将人趕出去了,在裡面喝悶酒,他确定他對男人是可以有感覺的。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嘈雜聲,有人在他的門前吵鬧着。
不耐煩道:“煩死了,誰呀?”
老鸨驚慌失措:“世子爺有人有人闖進來了,他要他要見你,哎呀,攔不住了,哎呀哎呀,世子爺世子爺!”
陳政馳一腳踹翻了一個桌子站起身來:“找死啊,我倒要看看誰!”
門打開一眼,他愣住了。
那個熟悉的睥睨于他的神情。
老鸨吓得跪倒在地,提心吊膽人頭落地,誰知下一刻,原還額頭青筋突突直跳的世子爺突然勾唇笑起來:“哦,我道是誰?原來是陛下呀?”
那個穿着平平的少年背手大步邁進去,擦肩而過的時候還狠狠地撞了一下世子爺,道:“陳政馳,你過得倒是舒坦啊!”
“朕在宮裡吃糠咽粟,你在這裡喝吃香喝辣!”
陳政馳跟在他身後,笑道:“怎麼會呢?誰敢給尊貴的陛下吃糠咽粟?”
阿瑟哼道:“朕是說,朕無人暖床!”
陳政馳一愣甚至有些呆了,遲疑道:“陛下,這是想讓我侍寝?”
少年帝王一臉嫌棄:“你想多了。”
陳政馳拍了拍胸口:“哦,吓死我了!”
手下的心髒蹦的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激烈。
不知為何,竟然有一些失落,陳政馳自嘲的笑了笑:“那陛下來找我做甚?難道是剛巧在這裡撞到我?”
阿瑟瞥了他一眼:“就是來找你。”
陳政馳道:“哦?”
語氣裡竟然透着一些愉悅,他确實也有些愉悅,嘴角跟着翹起來:“陛下找我何事?”
阿瑟皺了皺眉:“方才不是說了嗎?朕要找暖床之人!”
陳政馳道:“這有點難辦。”
“怎麼不允許我參政?還不允許我選後宮?之前的人都已經逃跑了,你們也沒幫我抓回來,難道朕一國之君找個人暖床都不行?”
“當然可以,陛下要找誰暖床不行?但為何是這種煙花之地?”
“你都說了,我想找誰不行?”
一句話将陳政馳逗笑了,握了兩下折扇道:“哈哈,陛下真是好口才,那還問我做甚,直接找呗。”
阿瑟道:“算你識趣。”
陳政馳作了個揖:“謝陛下誇獎!”
阿瑟哼一聲沒說話,老鸨歡天喜地地将他迎進房去,又将剛才給陳政馳介紹的那幾個男的一一引了進去,砰的一下關了門。
關了門,裡面傳出歡聲笑語,屬于其他男子嬌媚的聲音,還有少年帝皇的朗朗輕笑,似是玩的不錯。
陳政馳有些不敢相信。不會吧,好男色的真的可以吃這樣的人?
陳政馳實在太過驚駭了站在門口沒有走,跟他一起沒有走的還有一個裴将軍。
陳政馳頂了頂口腔壁道:“那樣的貨色……陛下居然也能……”
裴容俊沒有說話,皺着眉頭。
然而沒多久少年帝王出來了,衣冠略有不整,裡面的男子匍匐一地。
陳政馳饒有興趣道:“陛下,這麼快的嗎?”
阿瑟橫了他一眼,拂袖道:“這裡的男子都太嬌柔,朕想要剛猛的男子,陳愛卿傳令下去,朕要在尋芳樓廣納後宮!”
陳政馳啧了聲,道:“好好好好。”
沒多久,尋芳樓牆上還真貼了告示,陳政馳派了人親自給阿瑟挑選剛猛的男子。
這之前阿瑟與一群美人作伴,莺莺燕燕,年長的又豐潤過度,年幼的羽翼未豐,都不如他姿色出衆。
陳政馳舉杯歎息,一群美人隻能看不能吃。
裴容俊矗立一旁,整個過程都皺着眉頭。
少帝衣衫淩亂露出酥肩,竟是比旁的女子還要白皙精緻幾分。
阿瑟捏着一名打扮豔麗的女子下巴道:“可惜呀,可惜朕不能臨幸你。”
女子喊的人骨頭都酥了 “為何不能啊陛下?”
阿瑟一指陳政馳:“他會殺了你。”
女子吓了一跳,不敢多言,陳政馳道:“陛下,你可别污蔑我。”
阿瑟嗤笑道:“難道你們允許我有子嗣?”
陳政馳一噎,這似乎确實不能。
女子一張俏麗的臉蛋都吓白了
阿瑟也沒有了心情:“都下去吧。”
陳政馳道:“陛下放心,你要的男人很快便給你尋來,京城人傑地靈,什麼人沒有?”
阿瑟隻當做沒聽懂他言語中的嘲笑,皮笑肉不笑道:“那便好。”
沒多久,一群男人被領了進來,正悠哉悠哉喝水的阿瑟被嗆了個半死。
“這是什麼人?”
陳政馳上前恭敬道:“陛下這便是你要的剛猛的男人!”
阿瑟恨不得一腳踹死他。
“我要剛猛的男子,不是這些兇神惡煞!”
他帶進來的那些男子不是肥頭大耳,便是袒胸露乳,沒有一個是能看的!
等人出去了,阿瑟還在氣的胸口不平。
陳政馳委屈道:“陛下,是你說要鋼猛的男子,我已經給你尋來了,你自己沒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