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最忌諱手腳不幹淨的人,你犯了忌諱,怪不得主子容不下你。”
馮钰跪在地上,仰頭急急的辯解道:“公公,我沒有偷東西,那金簪我從未動過。”
太監張平不為所動地斜睨着他:“主子說你偷了你就是偷了,來人,給咱家把他的嘴堵上,扔到耳房裡去。”
随着張平一聲令下,旁邊一名太監走上前來,用一塊布堵住馮钰的嘴,然後握住繞在他身上的繩子,一把将他提了起來。
馮钰今年剛滿十歲,身量瘦小,從背影看還是個娃娃,根本沒什麼分量。隻是一甩手的功夫,小小的馮钰就被那太監扔進了耳房裡。
“嘭”的一聲,馮钰落地的刹那煙塵彌散開來。
這裡是整座皇宮最偏僻的地方,位于西北角,比冷宮還要冷清,已經幾十年沒有人住。年久失修令屋子裡落了很厚的一層灰不說,四處更是漏着風。
如今正是寒冬料峭的臘月,京城裡日日都有人凍死,張平知道他熬不過一夜,也正因為知道,才将他關在這裡。
這事兒怨不得旁人,要怪就怪他馮钰自己,他是司苑局的太監,本應去園子裡修剪花草,然而半路上撞見貞嫔娘娘與侍衛舉止親昵,如此成了貞嫔娘娘的眼中釘。
主子吩咐要滅馮钰的口,下面人不敢怠慢,可礙于是後宮,不敢明目張膽濫施私行,因而才想到要将馮钰關在這裡,讓他獨自在這兒活活凍死,這樣身上沒有傷,動靜小,看着又幹淨。
馮钰是必死的了,衆人将他扔在這裡,鎖了門紛紛離去。馮钰聽着衆人離去的腳步聲,滿心裡隻剩下絕望。
真倒黴,這種事怎麼偏偏就落在他的頭上。
馮钰躺在地上,閉着眼睛默默流淚,絲絲的寒意順着北風直往他骨頭縫裡鑽,他有些耐受不住,想挪蹭着身體往牆根上避一避,然而身上的繩子捆得太緊,他竟是動彈不得。
也罷,就這樣死了罷,死了重新投胎,别再當太監,别再過這麼屈辱卑微的日子。
太陽漸漸落下,最後一線天光隐入紫禁城金色的的屋脊。氣溫越來越低,饑寒交迫下,馮钰漸漸失去了意識,當葉南晞在他身邊出現時,他絲毫沒有察覺。
葉南晞是時空管理局的特派員,她不喜歡這個工作,用她的話就是事多、風險大,工作性質不穩定,工作内容未知,環境未知,你永遠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對的是什麼。
就好比現在,她接到了一個替時空旅行者找回遺留裝備的任務,傳送器将她傳送到距離目标實體半徑五裡地的範圍内,然後一睜眼,她就發現自己進入了這間髒兮兮的小黑屋。
葉南晞晃了晃緊鎖的大門,對着門一撮牙花子:“嘿——我真是服了,上來就給我整這出。”她低頭按了下手腕上的異能環,異能環上亮起一圈藍光,随身系統随之被喚醒。她隔空對系統道:“希瑞,有沒有辦法破門?”
耳畔傳來AI系統希瑞的聲音:“你當我是張三咩?法外狂徒?上來就破門?”
這種吊兒郎當地吐槽聽得葉南晞心裡一陣煩躁:“好好說話,别瞎吐槽。”
希瑞不服氣:“我的性格完全是被你訓練出來的,你如果不喜歡,重置喽。”
雖然這個死AI态度很不端正,但是合作到現在,對于葉南晞而言已經是老朋友一般的存在,它就是知道葉南晞舍不得自己才故意這麼說。
葉南晞沖天翻了個白眼:“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希瑞:“你要不要先了解一下周圍的情況,你難道沒有發現你身邊躺着個人嗎?”
有人嗎?
葉南晞頓時提高警惕,同時從虛拟背包中抽出一支手電筒,燈光射出的刹那,她餘光瞥見了地上那個孤弱幼小的身影。
她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什麼恐怖畫面都見過,見地上的是個孩子,還一動不動,随即放松戒備,大着膽子走上前,仔細查看對方的狀态。
“喂,醒醒?”她用腳尖去觸碰馮钰的身體,對方毫無反應。
傳送器向來會将人傳送到沒有其他人存在的空間,方便特派員在落地後做準備以及換裝。
難道這孩子已經斷了氣?所以穿越器才會将他忽略?
葉南晞蹲下身去查看對方的狀況,手指觸上對方的脖頸,她察覺到對方仍有生息,然而生息十分微弱,仿佛随時會斷氣。
葉南晞擡起手腕,利用異能環上的那顆螢石掃描馮钰的身體。很快,檢測報告顯示在系統界面上,葉南晞掃了一眼,對系統說道:“希瑞,分析病症,給我特效藥。”
系統:“葉南晞,你這是在擾亂時空進程。”
葉南晞從口袋裡摸出小刀,去割馮钰身上的繩子,她一邊動作一邊說道:“一個小孩兒而已,隻要不影響曆史大進程就沒事,時空有自我修複的能力。”
系統:“但你這仍算是違規操作。”
葉南晞停下動作,無奈地沖天翻了個白眼:“違規就違規呗,開車的偶爾闖一次紅燈怎麼了?又沒人看見。更何況這麼小一孩子,你就忍心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哦對,我怎麼忘了,你是個AI,根本沒有感情。”
系統:“就事論事,别人身攻擊。”短暫的靜默過後,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病症分析完畢,可以取藥了,吃兩顆就夠,别多喂。”
葉南晞伸手探入虛拟背包,從裡面取出一隻藥瓶。倒出兩粒藥片塞進馮钰嘴裡,然後用自己的水壺小心翼翼地給他喂水。
這藥是特效藥,一般半個小時就能起效。葉南晞眼看外頭還是深夜,不方便執行任務,于是也并不急着出去。
她從背包中取出條發熱毯,将馮钰裹在裡面,然後将系統設置成防禦模式。
馮钰昏昏沉沉的睡着,睡夢中,他隐約感覺到身邊有人,那人正抱着自己,懷抱很溫暖,身上還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馨香。他嗅着那股令人着迷的味道,嘴裡不由自主地喚出了一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