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病号
那天之後,我的嘴腫了三天。
哈哈。
每個看到我的人都會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的嘴,最終表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耶稣布還拍了拍我的肩膀祝我早日适應。
我:?
我不确定他說的“早日适應”是指适應什麼,但如果指的是戒斷反應的話,那還挺難的。
雖然本鄉有在學習心理療法或者配一些安神的草藥,但我依舊到現在都沒法适應...沒法擺脫那該死的“戒斷”。
如果可以選擇,我甯可每天吐血渾身疼,也不要這種自己的身體沒法被自己掌控、還會在無意識的時候傷害到同伴的“戒斷反應”。
理智被生理需求卷上天空又一次次摔到地上的感覺很糟糕,疼痛确實可以一定程度上抑制那些東西,但也不是一直都有效。
好幾次我發作時刻意把自己蜷成一團,防止我又無意識間攻擊到了誰,但回過神的時候同伴的手腕或肩膀之類的地方已經又一次被我無意識抓出了痕迹。
他們不會反抗我,隻會将我無意識間散發出的尖刺吞下去。
雖然他們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态度...但這不是我想要的。
痕迹淺不代表不會難受,他們自稱“皮糙肉厚”也就算了,我可沒法就這麼視而不見。
所以我找本鄉借了點紙筆,空閑的時候折折紙畫畫小東西送給他們當賠禮。我知道這很幼稚,但我現在沒錢也出不了門,想要做些别的也不行——想之後再彌補的話,那也得我先活到“之後”啊?萬一我沒有活下來怎麼辦?果然還是現在趁着有機會做點什麼吧。
而且,光是這點紙筆還是我好不容易才從本鄉那求來的。
【當時的場景】
我:本鄉,你有富裕的紙和筆嗎?
本鄉:有的(翻抽屜)....(頓)但你要用來做什麼?先說好,如果你又把歪心思動到想用紙劃傷自己來克制戒斷反應的話,我是不會給你的。(眯眼)
我:沒有,怎麼可能?!(果斷)我已經答應了本鄉了就不會反悔的!隻是想趁空閑的時候做點手工而已!
本鄉:(懷疑的眼神)...真的?
我:真的!!!(堅定回視)
本鄉:...(遲疑)弗拉德,你不用信頭兒說的“你把他啃了要對他負責”之類的話,還特意給他做手工賠禮的...退一萬步來講,他明明有霸王色還能被你啃到,那是他的問題,怎麼我們其他人就沒事?
我:...?沒有,不是因為香克斯,就是單純我自己想做點什麼...而且是想送給大家的。就當是娛樂活動?每天發呆也很無聊啦本鄉,書我都看了好幾遍了(可憐)
本鄉:......(看着我)
我:(看着本鄉)真的不可以嗎?(可憐可憐)
本鄉:............(移開目光)
我:(蹭到床邊抓住本鄉的衣袖)真的真的真的不可以嗎...?(和香克斯學的裝可憐大法!)
本鄉:(閉上眼)...你能不能和頭兒學點好的...(歎氣)給,注意别劃傷了,還有筆不要放在床上,會紮到——聽到了嗎?
我:(喜)嗯嗯好的好的,謝謝本鄉!!(貼貼)
本鄉:(捂臉)
......
就這樣,我做了幾天的手工,給幹部們都送了一遍。
本來還擔心紙這種東西在潮濕的海上很難保存,所以沒什麼意義呢,但看起來他們收到都還挺高興的,我也就放心了一些。
耶稣布還問我可不可以幫他畫他的老婆和兒子,秉承着“來都來了”的想法,而且閑着也是閑着,我就答應了。
畫不熟悉的人比畫身邊的人要難度大一些,耶稣布給了我他妻子和孩子的照片,但那畢竟是靜态的,我更習慣看着動起來的東西畫畫...啊,抱歉,我這種水平一般的人就是會事多。
總之,我有很用心很專注地在畫。
香克斯還嗚嗚地跟我賣過幾次可憐——物理意義上的“嗚嗚”,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他其實是吃了什麼犬科果實,不然怎麼能這麼像隻狗狗?
“哎——拉德都不看我,偏心”
“唔...好無聊哦拉德陪我玩嘛——”
像這樣的話張口就來。但我覺得貝克曼和本鄉他們說得有道理,“不要總慣着頭兒,孩子總慣着是長不大的”之類的...所以我沒像之前一樣他一撒嬌就妥協。
這樣過了幾天,中間夾雜着一些不必再贅述的病理反應...老爹他們離開的第三周,我的身體忽然好了起來。
嗯,好了起來。
起床睜開眼的一瞬間我還以為我晚上睡死過去了到天堂了呢。
身體不疼了,斷肢幻痛也不見了,幻聽幻視也消失了,除了感官還是一如既往地失蹤狀态,我簡直成了一個正常人,看來夜以繼日的治療是有用的,我的奇迹發生了——
開玩笑的。
要真是治療的結果,本鄉的表情就不會是那樣了。
雖然他掩蓋得很好,但我又不是傻子。
那些東西從我的體内生長而出,它們刺出我的皮肉、扼住我的呼吸、浸入我的靈魂,宛如最親密的愛人一樣與我共存,又怎麼可能這樣輕易的離開?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回光返照”?
......
挺好的,至少死前還能體會點正常人的生活。就是可惜沒能看到馬爾科他們啊...嘛,算了。
放眼當下,氣氛實在有些沉重,連平時會陪我講些地獄笑話的耶稣布都不說話了。
但我可沒法就這麼看着他們沉默的樣子。他們理應是自由而暢快的,而不是現在這樣因為誰的死亡而愁眉苦臉。
于是,我開口笑着說道,
“沒事啦,剛好今天讓我體驗一下以前的生活?”
人體真是神奇的東西,我清晰地感到自己說話的音量都變得不同以往地嘹亮。我還挺喜歡這種久違的感覺的,于是文字繼續毫無阻礙地劃過我的聲帶,
“之前沒和你們說,大不了我可以獻祭一隻寫輪眼來複活啦——雖然我現在開不了眼,但是說不定瀕死的時候可以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