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靠着頑強的意志力證明了自己就算是卧病在床也不耽擱用劍,季修總算是在接下來養病的日子裡收獲了還算安甯的時光和一個還算本分的陳放。
至于陳放本人,等他後悔莫及想要重新進行“展示我的溫柔體貼”計劃時為時已晚,隻能白白浪費這個機會,掐指算了算剩下的日子,又是一陣悲傷。
昨日季修就已經可以用熟悉的語氣反駁他了,這突如其來的風寒算是好了個七七八八,他也失了良機,難得日上三竿還賴在床上獨自神傷。
他想得有些悲觀了,已經在琢磨要不要在剩下的這一個月裡将自己的畢生武學編纂成冊,也算是給自己這短暫的一生寫一個總結,若是有幸能青史留名也不算白來一遭。
隻是可憐他剛剛認識到自己的心意,甚至沒有來得及同心上人告白兩情相悅體驗一下甜蜜愛情就要一命嗚呼了,怎麼會覺得不可惜呢。
想到這裡,陳放忽然又來勁了,既然意識到了自己是個斷袖,那應當了解一些斷袖應當了解的知識,若是還有教人如何追求心上人的秘笈就更好了,隻是淩霄山莊内的藏書怕是已經經過了季修的篩選,不會有他想要的東西。
好歹也是年輕力壯的習武之人,偶感風寒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再次感受到四肢經絡充沛力量真是令人心情愉悅,季修甚至都不打算追求陳放那厮在自己病中的挑釁行為了。
隻是他不找人,人也不找他的話就讓季修有些疑惑了,在書房等到了未時也不見人,季修終于按捺不住,隻是起身走了一圈,哪裡也沒見到人,問了劉管事一句,他才知道陳放竟然破天荒地跟着采買物資的人離開了淩霄山莊,巳時就下了山,現在還在外頭呢。
從一開始陳放的目的就很直接,滿口荒唐地說要“得到不可獲得之愛”,也是如此才會不厭其煩地跟在自己身邊,哪怕自己再冷眼相對他也還是笑嘻嘻地湊上來。
......莫非是終于忍受不了自己的脾氣決定離開淩霄山莊了?
他也早該明白過來蠱毒之事純屬子虛烏有,多半是那南蠻巫女唬他的,也該知道不該對任何人都笑臉相迎,除了某些特殊癖好的人,誰還會熱臉貼冷屁股還能貼上瘾。
季修心思婉轉了半天,給陳放不告而别找了一堆理由,總之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他早該走了。
莊主臉上陰晴不定,劉管事回想了一下陳放昔日的表現,又想起老管事臨走前的囑托,還是覺得不該袖手旁觀,于是沒忍住提醒道:“陳公子明日下午就會回來。”
季修微微側頭,不知道這話到底哪裡高深了,總之讓他楞上了好一陣,這才反應過來陳放并非是從此告别淩霄山莊,隻是暫時離開一下。
于是季莊主的态度頓時轉變,眉頭一皺,愠怒道:“要下山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陳放還真當淩霄山莊是自己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本來是想為陳放辯解兩句的劉管事于是閉了嘴,隻得暗自歎道要陳放自求多福了。
今日莊内無外人叨擾,隻不過是和往年一樣,卻又讓季修覺得多番不自在。以為陳放不在,自己總算可以沉下心來好好琢磨下新招式,可一在書桌前坐下,又覺得腦中空無一物,毫無進展。
想想也是,紙上論劍還是太空虛了,季修覺得應當改變一下方式,于是又取了劍,上了後山雲台,料想沒有哪個劍客是理論過人,手卻不碰劍的。
世間武術千千萬,無論何種門道都有人鑽研其中,要另辟蹊徑獨樹一幟也不容易,攔在季修面前的也不是想不出,而是想不出新的。
他順勢又在心中描摹了一遍馮歡的步法和劍術,而後悉數照做,想要沉下心去體會這門功法的獨到之處。
他忽地想到了陳放,對方可比他自由多了,畢竟他沒什麼遠大理想,也從未想過要開辟一條獨特的路,成為陳氏劍術的奠基人,他是來者不拒,學什麼都可以,旁人雜糅在一起是四不像,經他妙手一變卻成了厲害招式。
在他的印象裡,對于自己的夙願,陳放并未多說過什麼,隻是在被問起時,才文绉绉的說上兩句,劍,兵者也,何苦愁它是否是獨門秘籍,古往今來的兵者隻有一個用途,放在他們這些江湖人士身上就是狹路相逢,勝者為王。
他無浮名絆身,對于劍唯一的執念就是能夠比自己更快更強,真要說起來,陳放的劍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赤子劍,起碼遠比自己更夠格。
劍身橫掃,将好不容易長出些繁茂姿态的杜鵑又削去了不少,枝葉落地,季修也收劍在後,看來今日真是不宜練劍,紙上論劍毫無想法,真劍一揮又滿腦子都是陳放,一樣毫無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