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青衍的靈台比之第一次沈晚晚進入時還要衰敗些許。
若說靈台是人心中的顯影,那青衍的靈台乍一看和他給人的感覺是真不像,但細看下來卻又能發現兩者之間詭異的和諧。
衰敗,懶散,不在乎,和那股雖淡卻無處不在的戾氣。
她依稀記得第一次進入師兄靈台時的場景,那是師傅剛走沒多久,不知道師傅在外面惹了什麼債,每日都有其他宗門的弟子長老前來找麻煩。
她年紀尚小,修為也淺,縱使想幫忙,也有心無力,全靠師兄一人苦撐。
肉眼可見的師兄越來越消瘦,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話也越來越少。
直到不堪重負,轟然倒下。
那一日沈晚晚窺得三分師兄的内心,隻是三分,僅是三分就讓她連做了一個月的噩夢。
可偏偏,青衍的靈台裡什麼牛鬼蛇神都沒有,隻有一面荒蕪,無盡的荒蕪。
除了腳下踩着的泛黑的焦土,沒有一點活物。
連撲面而來的風都帶着冷洌地焦腥味,像是被大火炙烤了三天三夜一般。
焦臭的讓人泛嘔。
沈晚晚花費了數年的時光,嘗試了許多種辦法,才在焦土上種活了一株臘梅。
可現在,這株臘梅,它,不見了!
沈晚晚望着地上的那個大坑,把骨頭捏地嘎嘣響,她大吼一聲:
“哪個王八蛋辣手摧花也不怕斷了手!”
她心疼地蹲下去,将地上殘留着的殘花撿起,一股好聞的冷香傳來。
那香有些飄忽,忽遠忽近的,不像是手心這朵花散發出來的,更像是從身後而來。
唰。
斷枝擦過沈晚晚的耳垂,斬斷幾縷青絲插入焦土之中。
一個白衣少年踏空而來,他頭頂臘梅枝做的發簪,手上拿着一枝臘梅,腰間還束着一枝,渾身上下都是臘梅,窺他眉目依稀間竟能看出幾分青衍的雛形。
沈晚晚皺了皺眉,垂眼看向地上的臘梅枝和斷發,樹枝入土三寸,花瓣卻一片未落。
這勁道,這功力,師兄身體應該并無大礙。
怎麼會變成了十五六歲的模樣
“你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冰冷帶着絲困惑的聲音響起,沈晚晚頭上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問号。
“你不認識我?”
少年青衍皺着眉,一副小大人般的樣子:“吾需要認識你嗎?”
他說話間發髻間斜插着的梅花枝輕輕擺動,臘梅的紅落在他冷若寒霜的臉上,緩解了些許冷意,增添了一抹暖意。
沈晚晚有些心癢癢,這個樣子的師兄看起來,很好rua。
她猥瑣地搓了搓手緩解自己的蠢蠢欲動:“你不認識我,為什麼帶着我種的梅花。”
少年青衍看向自己手中的臘梅:“你說這是你種的?”
沈晚晚點點頭。
少年青衍細緻地打量了她一會,移開目光,冷冷吐出兩個字:“騙子。”
“你手心有繭,兩臂有明顯肌肉,看起來像是出體力幹活的人,但指甲間并無泥土,身上熏香,不會是花匠,但觀你眉毛濃密,眼睛透亮,是習武的好苗子。”
“說,你是哪個宗門派來的!”
劍駕在了沈晚晚的脖子上,她能看出,師兄眼裡有了殺意。
她有些困惑,師兄雖看起來冷淡,但心腸卻是極軟的一個人。
哪怕面對上門來挑釁的人也從不下死手,自她穿過來後,還從未見過師兄如此兇悍的樣子。
劍一進再進,沈晚晚頸間滲出幾滴鮮血。
她絲毫不懷疑,若是沒有回答出一個讓師兄滿意的答案,自己馬上就會得到一個頭身分離的下場。
她摸索着探向腰間,腰間綁着兩樣東西,一樣是破雲宗的弟子玉牌,一樣是師兄遺落在她這裡的劍。
她的手滑過弟子玉牌,停留片刻後,改握住了師兄的劍,她将劍拔出,劍身上的青字蒼勁有力和抵在她脖頸處的那把幾乎一模一樣:
“你覺得,我是哪個宗門的呢?”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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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人啊!”
“有沒有人來救救妖啊!”
“有沒有人來救救人啊!”
慕束蹲在地上,生無可戀的大喊着。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淪落至此,他一口氣還沒歎完,腦袋上就挨了重重一個大逼鬥。
“接着喊啊,偷什麼懶!”
慕束感受着身後如刀子一般射來的目光,感覺到一股深深的無奈。
這人就純變态,明知道這地方除了他兩不可能有人,還逼着他叫,說是逗樂,這不純神經嘛!
他嘤嘤兩聲,又是一巴掌扇了過來。
慕束暗地咬牙,打不過打不過,忍。
“有沒有人啊!來救救人啊!”
極其悲憤的聲音響起,人聽了歎氣,狗聽了都得落淚。
就這一聲又一聲,還真有人回應了他們。
“你們是誰?”
這突兀的一聲,驚得杜墨煙二人一個激靈站起:“誰在那裡!”
一道虛弱的身影從陰影處走了出來,他着青衫,束玉冠,單手捂着腹部,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