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滿臉慎重,秦連钰似乎深怕其他人不信,劍出鞘三寸,往手腕割去,三滴真血滴落,他反手用劍接住:
“雖如今無法用靈氣,但我秦連钰願起心魔誓,已此血為證,若日後你們有所求,我有半分怨言,當叫我……”
“行了。”他話沒說完,劉苗與上前将他的劍推了回去:“救你純遵循我本心,不求所報。”
“雖說大道孤獨,修真界涼薄,這試煉秘境也是互為對手,但讓我眼睜睜看你死,我做不到。”
她微微一笑:“畢竟,我還想堂堂正正把你打趴下呢。”
少女紅裙飛揚,在無邊風雪中,成了最亮眼的色彩。
他身後的玄一點點頭:“師妹所說,即是我之所想,沈道友說有法子一試,既能救。為何不救?”
秦連钰愣了神,他雖風風火火,但并非不通人情,恰恰相反,在世家長大,他比其他人都要通透。
人一旦踏上了修途,慢慢的,就會變得不像人,對人命的逐漸漠視,和對權力與實力的貪欲會無止無休,直到變得再無人性,淪為徹頭徹尾的‘修士’。
連自己的父親為了讓秦家更上一層樓,都能像養蠱一般将自己的兒子置于危險之地不顧,何況其他人呢。
他一直以為,讓自己變得冷血無情是修士踏入修行的必經之路,隻有足夠冷漠的人才能成為強者,其他的宗門弟子亦是如此。
可在沈晚晚他們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修士的另一種可能。
他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他看向了他哥,希望能從他哥那裡獲得答案。
可和之前不同的是,他在他哥的臉上也看到了無措和害怕?
秦連聲覺得自己病了,明明知道他們沒有壞心,也明明知道他們剛剛救了他和他弟弟,不會對他們有威脅。
可在聽到劉苗與和玄一說他們什麼都不求的那一刻,他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恐懼和猜疑。
怎麼可以什麼都不圖呢?難道是想要更多的東西嗎?
哪怕明明知道不是,但他下意識地想後退,退到和他們保持安全距離。
但他知道不能退,他們是救了他和弟弟的恩人,他強撐着讓自己站在原地,保持着冷靜和得體的笑容。
可周圍的空氣仿佛變得稀薄。讓他喘不過氣來。
直到一雙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一張帶着捉狹笑容的臉湊到他跟前。
“秦道友,他倆是濫好人,我不是,你們兩個一人三萬中品靈石,買你們的命,不貴吧?”
呼,他長舒了一口氣,這才對嗎,人無論做什麼總歸要圖些什麼呀。
秦連聲擡起笑容,沖沈晚晚點點頭:“當然。”又恢複成了那個走一步算兩步的秦連聲。
可他的眼裡多了一絲思慮,他看向笑鬧在一團的衆人。
真的非要圖些什麼嗎?
有觸動的不止秦家兄弟,還有水鏡外的許多修士。
尤其是趙境澤,他自從看到沈晚晚一行人成功逃脫後,整個人都如同被勾了魂般怔住了。
當他看到沈晚晚他們對秦家兄弟說的那些話後,一滴淚突兀地流出。
他眼睛瞪得碩大,笑得癫狂:“原來還能這樣,原來還能這樣!”
“能救的啊,能活得都能活下來的啊!”
“莫師兄,是你我錯了!”
一道驚雷劈下,黑雲密布。
“雷劫!”
“他要破鏡了!”
“那是靈寶門的趙道友吧,他本是金丹後期,如今破鏡怕是要元嬰了吧,才十年就要元嬰了,前途無量啊”
衆人驚歎聲中,靈寶門的領隊長老卻神色凝重:“抗雷符,出!”
法随言行,數道符咒憑空出現,在空中行程了一個透明罩子将趙境澤護住。
“好大的手筆,憑空化罩,看來這次趙道友破鏡定是十拿九穩了。”
上首端坐着的上四宗和下五門的領隊長老搖了搖頭:“這些小輩見識越發淺了,竟都不知這趙姓小輩迎來的不是普通雷劫,而是心魔雷劫。”
“若是能過這一關,他自是一步登天,萬般皆好,若是過不了,那可是會道心有損,從此淪為廢人都說不定。不然靈寶門的洪長老怎會拿出那樣的好東西助他。”
樓觀派的蘇長老皺着眉:“風險越大,收益越大,修士人人都有心魔,但這心魔雷劫也不是想有就有的,無法摸到自己心魔的本質,最終結果就是揣着那心魔,窮其一生都無可突破,不知這小輩是在哪得了機緣啊。”
他看似是随意一問,但話語裡多有試探,畢竟誰人不知,他座下大弟子虞舒因為心魔纏身,閉關數十年,仍未有所破。
靈寶門的諸位長老搖搖頭,閉口不言。
倒是合歡宗的崔停允笑了,笑得意味深長:
“我瞧這機緣,就在當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