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策馬來到了鹹陽城外的骊山腳下,
因為出來地匆忙,隻能在街市上買了些幹糧,那小販不知是哪裡的口音,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秦國官話,一口一個“朕”的自稱,皇帝陛下也因此黑了臉。
秦王饒有興緻地哄着皇帝陛下:“寡人覺得朕這個字也不好,你看在您平定四海之前有那麼多人用這個字自稱呢,照寡人看來應該重新造個字作為獨屬于皇帝陛下的自稱,最好将日月星辰山川湖海都融入其中……”
“至少等來日,隻有皇帝可以自稱朕。”始皇政無奈,忍不住出言調侃,“照王上的說法來做的話,若寫一封诏書需要一刻鐘,怕是寫那個自稱就要半刻鐘的時辰。”
趙政失笑,在那麼一瞬間,他覺得接過自己的話頭同自己開玩笑的皇帝陛下實在可愛。
趙政取出太阿劍開路,一路向山上走去。
秦王出行,即便是微服,也仍有一行侍衛随行左右,此處山巒靠近鹹陽城,是在延綿不絕的骊山山脈外圍,偶有人冒險上山狩獵,倒不算危險。
隻是山路難行,攀上頂峰亦需不短的時辰。
淺金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樹叢,微風過處,斑駁的光影搖曳着。
那太阿劍雖削鐵如泥,趙政一路披荊斬棘也揮砍得胳膊酸軟:“寡人以為陛下會出來做些别的,怎麼來登山了?”
嬴政答曰:“骊山綿延逶迤有如巨龍盤踞,泰山高聳入雲直達天聽,待來四海歸一,我們一起親臨泰山封禅。”
《詩》有雲:泰山岩岩,魯邦所詹。奄有龜蒙,遂荒大東。
早就聽說泰山巍峨壯麗,但從未得見。
泰山封禅,趙政咀嚼着這四個字,遙想着皇帝陛下構畫的那個遙遠的以後,其實更吸引他的是陛下說的一起這兩個字。
心湖被投入一小塊石子,蕩起了層層漣漪,久久未曾平息,趙政已經忘了他原先的問題,答曰:“好啊,皇帝陛下。”
時間不緊不慢的消逝着,一行人的步伐也逐漸緩慢了下來,額間頸間滲着晶瑩的汗珠,各自的喘息聲也愈發明顯。
隻是身後有個人似乎比趙政這個開路的還要疲憊,趙政轉身看去,已經長到接近九尺的身量,如今站在高處更顯壓迫感::“君子六藝不要隻專注于禮樂書數,而懈怠了其他兩項。
登個山竟累成了這樣。”
嬴政忍不住告訴趙政:“上一世扶蘇文治武功都學得很好,如今或許是換了個身體的緣故。”
趙政頓覺尴尬,表面上冷着一張臉卻在心中詢問嬴政:“那他可會察覺出什麼端倪?”
嬴政答:“不會。”
子不語怪力亂神,種種迹象都表面他就是對方的父親,又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察覺端倪?
秦維桢微頓,面含歉意:“臣日後會勤加鍛煉的。”
趙政颔首算是滿意對方的回答,又繼續往山頂走着。
嬴政言語戲谑地調侃了句:“王上如今不也是個少年,在年歲比你大的扶蘇面前表現得卻挺像個嚴父。”
趙政不語,隻顧埋頭開路。
嬴政隻覺得好笑,或許秦王是因為自己的言語氣得不行,于是想累死自己,也累死他。
如此又過了許久,終于登上了山頂,山頂的清風迎面,夾雜着草木花香。
雖然疲倦,可年輕人的身體恢複得是很快的,本就應該趁現在這個年紀多做一做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