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亦是正月,初冬的季節,各種祭祀禮儀繁瑣加之秦王的生辰,整個鹹陽都陷入了一種熱鬧的繁忙裡。
王上齋戒沐浴三日,于城郊搭設祭台,設馬、牛、羊、雞、犬、豕等牲畜以及玉帛等為祭禮,青銅器皿為祭器,祭祀天地鬼神。
奠玉帛後,由秦王親自殺牲取血,以血祭上天。
趙政手起刀落,赤紅的鮮血汩汩地流入青銅罍中,那手段果決狠厲,心中卻覺得祭祀禮儀繁瑣冗長,在心中默念着《墨子·尚同》中的一段不免覺得好笑:古者聖王明、天鬼之所欲,而避天、鬼之所憎,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是以率天下之萬民,齊戒沐浴,潔為酒醴粢盛,以祭祀天、鬼。其事鬼神也,酒醴粢盛,不敢不蠲潔,犧牲不敢不腯肥,珪璧币帛不敢不中度量,春秋祭祀,不敢失時幾,聽獄不敢不中,分财不敢不均,居處不敢怠慢……
隻是趙政所念被嬴政聽了去,從晨起沐浴,一路颠簸至城郊,那儀仗浩浩蕩蕩,從天明破曉折騰到月明星稀,自然免不了疲倦:“子不語怪力亂神,人生在世卻還是需要敬畏未知。
你的心如此不誠,又如何祈求今年的風調雨順?”
所謂祭祀,趙政權當做鞏固統治的手段,他隻需要在意這人生百年,若祭祀有用,又為何天災不斷,黃河泛濫,治水還不是靠人為?蜀郡如今之所以物産豐盈又何嘗不是人力所緻?若無李冰之湔堋(今都江堰),未必有如今的沃野千裡。
趙政不以為意:“大天而思之、孰與物畜而制之。從天而頌之,孰與制天命而用之?”
(這句話取自《荀子》,意為:與其尊崇上天而思慕它,哪裡比得上把天當作動物一樣蓄養起來而控制着它?與其順從上天而贊美它,哪裡比得上控制自然的變化規律而利用它。)
趙政同奉常及其餘官員依次獻上祭品,拜而又拜:“皇帝陛下,你與寡人一同出現的時辰越來越長了,你沒發現麼?”
是嗎?或許是趙政的那句“合作”,也或許他們真正的接納了彼此的存在。嬴政咀嚼着趙政的言語:“大天而思之、孰與物畜而制之……”
夠狂妄自大的了,嬴政不禁輕笑,忍不住調戲了句:“不愧是我的小阿政。”
趙政一時語噎,不知所言,幹脆開始按着流程朗誦祭文。
一系列繁冗的獻祭下來,後将祭品賜予公卿士大夫,後優伶獻舞,他這個王上才得以空閑。
這祭禮宏大,那鼓聲樂聲與天地争音,倒也熱鬧。
“世人稱頌秦穆公将秦國帶入繁盛。
可事實上大秦真正繁盛卻是從秦孝公商鞅變法起。
自大周以來,便取消了活人殉葬祭祀之事,以陶俑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