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嬴政竟有片刻的慌神,而後才反應過來他是裝模作樣,卻也放心了不少,至少他們的魂體之間簡單的觸碰并不會損傷彼此:“你早些魂飛魄散,這身子便是朕的了,那些個妃子也是朕的了。”
真正令趙政氣惱的是最後一句話,可他也同樣愉悅,因為在那一刹那他感覺到了對方的擔憂,言語間頗為得意:“皇帝陛下,你擔心寡人。”
嬴政後知後覺,他方才是擔心嗎?他也不清楚。
嬴政回避他的言語道:“還剩一個時辰了。”
趙政這才反應過來,該回寝殿了,他們也并未用轎攆,而是一路疾行回到了寝殿,取了棋盤棋子置于書案上,并且約法三章,
“你用左手,寡人用右手。”趙政執白子欲落下時又生出兩分隐憂,“你知道寡人想在何處落子?”
嬴政笑道:“你隻管落子便是。”
趙政卻想得複雜,他們共用一具身體,五感共通,情緒亦是如此,而後世的自己又豈能不了解十餘歲的趙政呢?
既如此,便更需要出其不意打它個措手不及。
二人争鋒相對寸土不讓了半個時辰,趙政落子落得艱難,最終還是落敗,他倒也不惱,反生出幾分棋逢對手的快意。
下棋耗費心神,嬴政懶散地開始剝起了橘子,
時間已是不多,猶豫間趙政還是問了句:“欲要征伐六國,山川險阻道路難行,若由秦王頒布诏令,修幾條道路貫通南北連接東西,使得車馬通行便宜,可行否?”
嬴政詫異:“你想到的?”
趙政并不否認:“嗯。”
嬴政又問:“如何想到的?”
趙政無奈道:“還不是皇帝陛下欲要親征六國,今日夢醒,寡人查閱了曆史上的大小戰事,又粗淺地翻閱了兵書,這才想到此事。
如此不僅兵馬朝發夕至,更重要的是路上的糧草損耗亦可大大地減少,即便是太平日子,也是與人便宜之事。”
嬴政笑道:“你是秦王政,又何必自疑?”
那言語自信,不乏對趙政的欣賞,到底是風起于青萍之末,今晨的對話竟讓他想到了此事,真不愧是秦王政。
不止于此,日後還有郵驿,書信緩慢,即便快馬加鞭亦需數十日,等戰況傳于後方,再等自己與謀臣分析決斷,怕早已來不及了,更何況諸般計策多少是利用信息接收的差異的?
若有了郵驿,便可快上稍許。
更有長城攻守兼備,我軍占盡地勢之利,将士們見烽火台狼煙更可借助長城道路朝發夕至,匈奴若要越過長城殺進中原何其難也,此是守之利也。
可他要修長城是用作進攻之用的,行軍或是運送糧草亦或者是屯糧,都便宜得多,若時不我待,自己來不及進攻匈奴,也算是給後世一個保障。
趙政愣怔,随即便反應了過來:“寡人知道了。”
時辰到了,
嬴政瞧着那棋局,他們的每一步都是進攻,甚少防守,畢竟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嬴政命宮婢收了棋子,又命元嚴打水來伺候自己盥洗,盥洗過後坐于銅鏡前,瞧銅鏡中那稚嫩的面龐隐約明白了幾分趙政的想法,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同自己說這些是想要一個肯定,或許還想要自己的誇贊?
思及此處,那眼中浮現了兩分似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