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中華街的某條小巷,挨挨擠擠全是僅容一人通過的狹小店鋪。一間玻璃門上寫着“江戶午安”的小店和鄰居之間的牆壁如拉絲年糕一樣被扯開,長出一扇和街景風格一緻的小門來。
一隻長着藍紫色尖銳指甲的手掌推開門,賣藥郎帶着佑裡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前者難得換上了現世的常服,隻是大面積印着熒光色塊的亮藍色上衣,配上時髦的奶奶灰半長卷發,依舊非常顯眼。
佑裡一點也沒有站在發光體附近的自覺,在自己寬大的高專制服外圍了件紅白條紋的毛線披風,晃晃悠悠地和師傅并肩往外走。
有身材颀長,氣質冷淡的賣藥郎在,很少有人會注意到打扮同樣奇葩的女孩。
這裡是天國和地域常用的登陸點之一。
彙聚了各個國家、各種文化的外來者,人們日常打扮奇形怪狀,和萬聖節有的一拼。巷子也是又細又長曲曲折折。非常适合時間觀念、審美都極為奇葩的鬼神隐藏自己。
夏油傑誤闖的那次走的并不是穩定通道,早就已經關閉了。
輔助監督将車停在中華街盡頭等着他們。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一年級的學生提前返校需要特意安排車輛去接,但輔助監督沒打算多問。
“那孩子的家長是某個隐世陰陽師家族的修行者,不太贊同孩子在制式學校接受教育,想要參觀學校。麻煩你去接他們過來吧。”
夜蛾正道這樣敷衍了一下。
輔助監督被後視鏡中兩個人堪稱“鮮豔”的服裝配色晃了一下,心道:越強的術師行為越奇葩?還是太想融入,反而用力過猛?
正想着,就見賣藥郎極為自然地從懷裡掏出嶄新的手機,緊接着裡面便傳出了俄羅斯方塊歡快的伴奏聲。
輔助監督:......
從山腳到咒高門口這條路已經走了一年,但這看着車窗外一閃而逝的景觀,佑裡的腦海中開始閃現出一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鳥居的數量變多了,地藏像變得破舊,路邊的樹苗長成了參天巨木。
數十年時光已過,當兩人踏進咒高大門時,佑裡下意識覺得,應該有個嬉皮笑臉的人會站在那裡迎接,對着賣藥郎說“好久不見”。
但實際上那裡站着的是一臉嚴肅的夜蛾正道和現任校長老爺子。
“先生,多年不見了。希望老朽還有機會再見您幾面。”
校長微微俯身。
相似的寒暄,但是人卻并不是那一個了,多少有些疏離。
佑裡有些恍惚,賣藥郎卻已經習慣了人類的更疊,毫不見外地順着兩人的引領走了進去。
“安排好了嗎?”他問道。
校長點點頭:“冬季術師清閑,忙了一年都在輪休,多放幾天假沒什麼。薨星宮那邊本來值守的人就少。”
哪怕被佑裡闖了一次,但天元依舊拒絕增派人手。
目睹全程的夜蛾正道對薨星宮的安危極為擔憂,但他沒有調配人手的權利,又不可能舉報自己的學生,更見不到天元本尊。隻能在上報校長之後,沒事了自己多來轉兩圈。
有時候他是真的不明白咒術界的安排到底有多少漏洞。
比如現在,這位由校長親自接待的“佑裡的家長”,根本也沒有從薨星宮一貫的出入口走。而是帶着他們上了咒高的後山,在一片密林當中召喚出了道地下室一樣的窄門。
夜蛾正道:what's the fxxk!!!!!
天元大人,你到底還有多少密道是我不知道的?這篩子一樣的安保!!!
說好的上千道時刻變化、不知通往何方的門呢?
為什麼這位一來就直線通關了啊?
衆人避開所有障礙,順暢無阻地來到懸浮着諸多房門的廣場之上。佑裡向前一步,閉上雙眼細細感知,銀亮的光芒從她身上溢出,蛛絲一樣飄向某道緊閉的房門。
門上的封印被賣藥郎輕輕一按一揭便飄了起來,門自發向後打開。
這扇不起眼的小門後,是高專存放咒物的倉庫。靈力絲分為更細的九股,繞在幾個透明的玻璃瓶上。
“咒胎九相圖?”夜蛾正道忍不住看向佑裡:“她什麼時候和這組咒物立下了束縛?不對,這個感覺......”
“是血脈。”賣藥郎開口解釋道:“她的......某一任祖先,和九相圖......”
座敷童子曾把九相圖塞到上杉佑體内吸收靈力。它們身上未生而死的怨念和化為物怪的座敷童子很像。但九相圖以“永不傷人”束縛換取了永存。在某種意義上,比座敷童子的選擇還少。
後者還能放下執念去轉世。前者想要轉世還需要先放棄咒力。身為咒物,本就是咒力的集合體,放棄咒力和束縛等于放棄生命。
座敷童子便想了個用靈力化解咒力,溫養九相圖的法子。
雖然對九相圖來說有益無害,但也讓無法反抗的他們,多了一位和傳統意義不同的“母親”。
上杉佑對九相圖有恩,這份恩澤随着靈魂轉世投射到了宇佐美佑裡身上。讓她找這幾隻咒物那是一找一個準。
不過賣藥郎不願明說,好像自己孩子無痛當媽了一樣,怪怪的。
夜蛾正道自發做起了選詞填空,理解為佑裡和那位被迫生下咒靈的女子有血脈聯系,便不再多問。
懷裡抱着一堆瓶瓶罐罐,感受這裡面傳來的淡淡的“感激”和“要不要叫媽媽的糾結”,嘴角不斷抽搐。
她趕緊順着那一道道魂絲往回傳達:不用,真的。不要改口叫媽,我剛剛有了确立關系的男朋友!!别叫!
那些小小的聲音頓時變得委委屈屈,“嘤嘤嘤”地團了回去。隻有兩個還比較淡定。一條最為強壯的魂絲戳了戳另一個,讓他去哄委屈的兄弟,自己則向着佑裡傳達出一陣陣單純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