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投機半句多,被羂索操縱的虛影攻擊強度再上新台階。抛棄了消耗巨大但成效不顯的雷擊,伏魔禦廚子轟然展開。
純粹的斬擊無法用屬性相抗,賣藥郎腳踏符咒長龍快速向後退去。回廊兩端極速延伸,上下膨脹,無生機的建築在密集的無形刀鋒下奔逃呻/吟。
很快,原本無限城的建築便化成了殘片,衆人腳下、身邊唯餘紅白相間的符咒築牆。
連黑死牟都暫時放棄了攻擊,緊急轉為防禦将戰場向遠處拉,但依舊被斬斷了左臂,削去了左肋至腰間的大片血肉。
兩面宿傩的咒力堪稱毒藥,竟讓他無法立刻将身軀恢複如常。
反而是躲避慢了一拍的無一郎和悲鳴嶼行冥,因賣藥郎分心幫他們擋了一下,勉強保證了性命和軀體完整。
兩人保持戒備退到角落,借由咒文形成的“矮牆”快速給負傷的肢體止血。
羂索坐在唯一保持完整的回廊殘片上,側身笑嘻嘻地遙遙對黑死牟緻歉:
“抱歉啊,黑死牟閣下。沒想到一個殘次品領域展開竟然有這樣大的威力。麻煩您小心了。”
說完,他将注意力轉回了自己的戰場,虛影手中的飛天一揮,尖端銀光閃爍,破除術式的陣法激活,将迎面而來的符咒長龍徹底擊潰。
紛揚的紙屑下,道道流光順着衆人的視覺死角流淌進符咒縫隙當中。有什麼極為渺小的東西在紙間“簌簌”爬動。
羂索百無聊賴道:“招式用老便不靈了。看來我很快便能破開你的禁锢呢。”
鬼武士血紅的眼眸死死鎖定面帶微笑的羂索,毫不在意左側身軀溪流般墜落的鮮血。
血窪在他腳下彙集,白森森的肋骨随着他的呼吸若隐若現。黑死牟邁步緩緩向羂索走去,那潔白的顔色随着他沉重的步伐漸漸染上漆黑。
從背後看,缺少了小半身軀的惡鬼顯得格外虛弱,步伐都有些搖晃。
無一郎力量将要透支,将“地面”上浮起的療傷符箓優先貼滿了悲鳴嶼的傷口,自己隻用止血帶草草處理。
岩柱任由他動作,血腥味充斥鼻尖,男孩重傷後加速的心跳在他耳中猶如鼓鳴。他很想讓這個年幼的同伴先顧自己,但也知道,眼下的狀況,唯有他保存實力,赢面才更大。
焦躁的情緒在心底彌漫,血液被呼吸法驅動得越來越快,太陽穴被沖得“哆哆”直跳。一抹鮮豔的亮色出現在腦海中,讓天生失明的人有一瞬間恍惚。
【這是什麼?】
***
失血加上疲憊,無一郎眼前猛地一黑,呼吸法也抵制不了那股無力感。
勉強撐過着短暫的虛弱,少年心頭發緊發涼。
腳下不複堅實的觸感,讓他恍惚間覺得,賣藥郎的符咒可能要消耗完了。
視線中敵人的腳步踉跄。少年心頭蓦然升起一個念頭:一擊,隻要抓住這個機會,隻一擊,或許就能砍下對方的頭顱!哪怕對方克服了這個必死的弱點,頭顱再生依舊緩慢,說明重要部位缺失恢複是有限制的。
越想越可行,昏沉的大腦漸漸偏執。
無一郎握緊日輪刀,放開胸腔加大呼吸,隻覺周身灼熱不已。傷口的疼痛、肢體的沉重被忽然揚升的狀态壓制下去,腦中隻剩下唯一“斬鬼”的意念,軀體前所未有的輕盈。
他躍身而起,耳邊似乎有人在焦急地呼喚他的名字。
是悲鳴嶼先生嗎?沒關系的,哪怕我死去也沒關系。我還是太弱了,隻能盡力削弱敵人,為同伴創造機會。失敗了也沒關系,請放棄我錯誤的路,找到真正能達到勝利的方向吧。
***
賣藥郎熟練地消解着兩面宿傩的攻擊,旁人眼中無形無相的斬擊在他眼中擁有清晰的軌迹。
加上眼前并不是祖咒之王本尊,攻擊的強度、密度、精準度都在随着攻擊次數下降。
無人知曉的是,退魔劍曾對祖咒之王出鞘。在陰陽師聚衆絞殺兩面宿傩的戰鬥中,賣藥郎作為主攻之一斬下過對方的手臂。
可惜當時對方強橫至極,詛咒之氣竟然反過來壓制住了賣藥郎體内的“道”。斬擊突破時空限制,直接斬在了那抹“道”之上。
那是惡意凝聚千萬年的傑出造物,生來便是要吮血食肉,在世間好好鬧一場的。
重傷之下,賣藥郎陷入了自誕生起第一次的沉眠。當他消化掉那打入體内的力量後,詛咒之王已經化身死蠟,成為傳說。
他能做的,也隻有斬殺咒靈,将偶然碰到的咒物加蓋封印,送到合适的保存地點。
千年後再度面對“人生”中唯一的敗績,對付起來輕松多了。
可以這次的對手狡猾勝過武力。
當渾身布滿劍刃的黑死牟沖向羂索,将他挑眉嗤笑的頭顱斬下;無一郎身染鮮血,刀身發紅狠狠劈在地面;虛影将飛天和神武解同時垂直釘下......
原本堅固的符箓囚牢碎裂開來,一聲輕微的感歎從那墜落的頭顱中發出:“你果然......”
果然什麼,沒人知道。對着誰說的,也沒人知道。
忽然間無憑無依,力氣耗盡的無一郎被緊随而至的悲鳴嶼抗在肩上,數個起落平穩落在新的平台之上。
原本無法視物的年輕僧人此時眼前一片血紅,人體在他眼中猶如透明。
千鈞一發之際,悲鳴嶼行冥竟然領會了通透世界。
無一郎幹癟的血管和劇烈跳動的心髒反饋出的信息讓他心焦。手中異常的體溫和男孩血脈極速流動的方式,讓他明白,對方大概是進入了斑紋狀态。
這樣,細胞高度活化,性命大概無憂。可偏偏,男孩已經力竭,醒來之前再無自保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