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比往年都要長的冬季。
大雪紛飛,醫院明亮的玻璃窗上結了美麗的冰花。随着太陽從東至西的軌迹漸漸融化。
當燈火照進恢複澄淨的玻璃窗時,身着白大褂的醫生今日依舊帶着溫和的笑容送走最後一位患者,然後按照他往常的習慣回到了地下研究室。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電梯之中,今日負責盯梢的餸鴉抖抖翅膀飛向高空,嘶啞的鳴叫之後便催動愈史郎提前畫好的符咒隐去身形。來接班的麻雀悄悄落在對方停留的樹枝上,安安靜靜等着目标再次現身。
不遠處的藤屋中,負責和烏鴉共享視覺、記錄羂索行蹤的隐也揭下眼睛上的符咒,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和前來接班的同事閑聊起來:
“呐,我們還要監視這個人多久?這都一個多月了,對方的行為一直都很正常。”
“不知道。”接班的隐給自己貼上符紙,一邊通過麻雀的視野看夕陽,一邊随口應着:“不主公的決定從來都沒錯過,可能是有什麼我們錯過的信息。”
他的肩膀被攬住拍了拍:“辛苦你值夜了。不過對方一旦進入地下室就不會再出來了。實在困的話稍微打個盹也無妨。”
“哎,不要說得好像我很懶一樣啦,一錯眼人跑了怎麼辦。”
“不能吧。為了防止有密道,那隻叫茶茶的鬼貓不是進去看過了?下面都是堵死的。”
說到這裡,兩人不約而同歎了口氣——盯梢就怕目标比自己還有耐心。越是毫無破綻,越是容易讓人動搖。
而隊中最近的情況說不上好。接連兩次大捷之後,鬼短暫地躁動了一段時間,便重新蟄伏了起來。
劍士們攢了好一股勁要大幹一場,卻撲了個空。這讓緊鑼密鼓安排的“柱訓練”看上去像個笑話。
大家心中如何懊惱且不必提,長時間的“和平”讓衆人緊繃的神經開始疲憊是實打實的。
和鬼相比,劍士們最大的劣勢便是壽命。最近已經開始有人猜測,是不是這一代的劍士們表現太過活躍,所以鬼王憤怒過後又開始進行“苟命”大作戰?
敵人的示弱固然使人驕傲,但虛假的和平極易麻痹人的心智。已經有立場不堅定的劍士開始申請退出鬼殺隊,嘗試回歸普通人的生活。
“以前也有這種情況的吧?如果鬼一直不出現的話,難道我們就這樣空耗一生嗎?”
“既然鬼不再出現,我想回到家人身邊。”
并不是所有人都敢奢望“沒有鬼的世界”。對于大部分人來說,一輩子不過是四五十年,可能到他們的子孫壽終正寝的時候,鬼都不會再進行那樣猖獗的活動了。
對他們來說,有生之年不再遇到危險,和這危險本就不存在沒什麼區别。
何況,在當下的世界,這些曾在生死邊緣遊走的劍士,武力值遠超平均水平。哪怕剛剛從培育師手中畢業的菜鳥,也擁有撐起一家劍道館的實力。
回家去,回到家人身邊,過平穩的生活,憑借所學甚至能過得比較富裕。這樣的誘惑不是誰都能抗拒的。
哪怕全家都死于鬼手的人,也難免在長久的等待中心生退意。
【好想要重建那樣溫馨的家庭。現在是不是終于有機會了?】
産屋敷耀哉接連批準了數位劍士的退職申請,隻是懇請對方日常留意鬼的動向,如有異變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内給予鬼殺隊支持。
那之後,甘露寺蜜璃、煉獄杏壽郎等人升級為柱。柱訓練加入了新的内容,忙碌的生活重新凝聚了人心。
好在,願意放任自己沉湎于虛幻的人終究是少數。也幸虧産屋敷耀哉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高級劍士對他奉若神明,一心信任。幾次懇談後,最終決定離開的也隻是下級劍士。
但優良的弓箭不能一直拉滿弓弦,鋒利的刀劍不能常年束之高閣。這終究不是長法。
***
夏油傑披着幹草制成的蓑衣,獨自走在崎岖的山路上,陰沉沉的雲和密集的雪花讓落日的光線顯得那樣柔軟無力。
他雙手按在登山杖的頂端,擡起頭呼出大片白氣。
枯寂的林間,隻有雪花噗嗦噗嗦墜落的聲音。細細的,像是什麼體型渺小、節肢衆多的小動物在爬行。讓人怪不舒服的的。
“竟然住在這樣高的山上嗎?賣炭人也太不容易了。”
他這樣自言自語着,像是終于走累了,擡手招出一隻形如猛虎的咒靈,擡腳騎了上去。
拍了拍手下和冰雪一樣涼的“皮毛”:“拜托了,沿着山路走到盡頭吧。”
這是他“無意中”收服的咒靈,咒核當中同樣夾雜着金光。
就在他離開鬼殺隊之後,原本銷聲匿迹的高級咒靈們,開始以各種戲劇化的形式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