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離開上杉家,順手捏爆一隻趴在牆頭上的異形生物。
他看着消散成霧氣的血迹,嫌惡地甩甩手:
“啊,這到底是什麼怪東西。
明明能感受到力量,卻完全不能消化呢。
外貌和味道一樣讓人惡心。”
作為人類活着的20年中,他從未見過這種東西。如果說成為鬼有什麼讓他不滿的地方,就是碰到越來越多這種傷眼的玩意兒。
隻有在曠野中才能杜絕碰到它們,但鬼偏偏不能離開人類。
街角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急促的呼吸聽起來像個男人。
童磨:“啧,倒黴。”
嫌棄加倍。
他将身形沒入黑暗,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
趕來的人身穿白色陰陽師外袍,對着童磨剛剛停留的地方不停結印。
“奇怪,明明探測到這裡有反應。咒靈呢?”
咒靈死亡時遺留在現場的咒力殘穢濃度格外高。陰陽師越分析越害怕,以為碰到了有瞬移能力的強大咒靈,立馬決定回去傳信。
數日後,小佑毫不客氣地趕走了上門推銷的江湖異人。
好啦,她知道自己家惹上事了。但是萬世極樂教就在不遠的地方,眼前的人分明沒有察覺異樣,肯定也是騙子喽。
放在後世怎麼也有準一級咒術師實力的陰陽師:啊,這種看垃圾的眼神......就離譜!
交涉無果,來人隻能留下一個禦守。
女孩微笑着接過,本想直接扔掉,但又捏在了手裡。
她猶豫着來到佛堂前,推門進入跪到母親身邊。
直到默默背完一段經書,才将手中的禦守碰到母親跟前。
“媽媽你看,今天有大師上門送的。今天有好運氣呢。”
禦守花紋雅緻,綢緞質地有種絲滑的光澤。
女人睜開雙眼,對女兒溫和一笑,接過禦守細細看着。
小佑還來不及高興,她眼中又溢出淚水。
“如果你父親離開的時候,也有這樣一枚禦守多好......
都怪我,如果我當時就虔心禮佛,多做善事,神明一定會保佑他的。
他是那樣好的一個人......”
女孩身形微僵,熟練地摟住母親瘦弱的身軀安慰她。
原本明亮的眼睛慢慢暗淡下去。
每一次每一次,無論什麼事情,結果都是如此。
母親總是能把一切聯系到父親身上。
她無疑是愛自己的,但是,那溫柔的目光永遠也不會為女兒停留。
或許,在那短暫注視女兒面容的時間裡,她想要看到的,也不過是丈夫的影子。
【多笑一笑好不好?多看看我好不好?】
小佑很想生氣,很想直接質問母親為什麼。
但是......無法開口。
媽媽又做錯什麼了呢?她不過是因為失去丈夫,而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力氣而已。
沒有直接殉情,已經是為了自己在強撐了。
回想起兒時,偶爾夜間驚醒,看到握着剪刀抵住心口的母親,看到她回望想自己時哀傷的眼神,最終放下利器時壓抑的哭泣。
小佑不知道要怎樣去責怪她。
難道怪她用情太深嗎?
隻是......好累啊......
她拍着懷中人瘦骨嶙峋的後背,哄孩子一樣說:
“别難過媽媽,我們去佛前許願,送多多的香火讓爸爸過得開心。
我會去好多好多地方尋找教主說的花朵。
這次我去了一座新的山,那裡人煙稀少,有很多陳年藥材。
等春天雪化,我就再去,很快就能找到了。
很快的,媽媽......”
“你自己去那麼遠的地方?”
“有爸爸在保佑我的。媽媽,我也好想一家人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
我都快忘記爸爸的樣子了,媽媽給我說一說好嗎?”
女人聞言幸福地笑起來,嗔怪道:“你又去哪裡記得,當時你才多大。你的爸爸他......”
小佑聽着母親溫柔的,已經能一字不漏背誦出來的絮語,不時迎合,默默出神。
要多愛一個人,才能十幾年過去還能記憶如新?
她知道,最好的辦法是讓母親慢慢遺忘,這樣的回憶越多,她就越難走出來。
可是,回憶父親,是母親唯一願意和外界交流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