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是做不了主的。
陌生的成年男性一踏入聚集區,就有妖彙報給了夏油傑。雖然他現在跟個24小時全自動雷達一樣,但夏油傑從不打擊手下的積極性。
他照例鼓勵完報信的妖怪,便晃悠到聚居區湊熱鬧。這邊味道他不喜歡,很少來。
昌說出自己的請求時,少年正好走到附近。
山神對山林的把控,讓他隔着老遠就能聽清對方的話。
他對這個男人的膽識頗為欣賞,可惜,人類依舊不能看到他。
不可直視神明。所以,哪怕對方正站在面前,人類依舊視而不見。
由妖怪們做傳聲筒,夏油傑和昌達成了合作。
先夏油傑在村中展示“神迹”以号召村民行動;昌則負責捧哏煽動村民;妖怪們組成小隊輪流護送。
人類的武士、陰陽師、和尚、巫女都可以傷害、殺死妖怪,但奈何不了實力強大的妖怪小隊。更不會主動招惹護佑人類的山神的“神使”。
自從知道人類的願力能增強力量後,夏油傑還蠻想擴充一下信徒的。
妖怪要食物和行走在陽光下,夏油傑要信徒和願力,村民要安全和财物。
互惠互利。
在林子裡悶了好些年,除了打架就是學習的夏油傑非常有熱情!
搞事!搞!來點不一樣的!
興奮地搓手手!
山村的日子過得格外漫長。
夏油傑有一個多月的時間籌劃自己的盛大出場。
村民發現,安靜了數年的山林裡突然多了嘈雜的聲音;本該沉眠的深夜,總伴着叮叮當當的聲響。
山腳下,整齊的谷坊壩【1】從地底生長出來,漸漸顯現出妖怪遊行的畫面;門前,突兀出現幹淨平坦的道路,阡陌交通,筆直向村外延伸而去。
“神明護佑的是整個村落!”
宇丸在村民心中散播的種子終于發芽。
山洞前的祭壇上,祭品又多了起來。
貓在洞裡給手下畫圖畫到吐的夏油傑:不要再擺pose了!你才到我膝蓋!
每天白天上山采石,晚上熬夜基建的妖怪們:大人,這是我一生一次的請求!
天天摸黑把壁畫擦了畫、畫了擦,營造谷坊壩“平地升起”效果的幽靈:我的執念好像變了,覺得自己要變成某種新型的怨靈了。
接到夏油傑傳信剛過來的賣藥郎:“你這是在幹什麼?叫我有什麼事?”
夏油傑抹抹臉上的炭黑,胡亂拿根草葉子綁着頭發,眼神發亮地沖了過來:“火藥,我要火藥!”
夏油傑的想法是舉辦“神輿遊行”。
先以種種“神迹”作為鋪墊,争取人們的感激、信任;再以威嚴、隆重的形象登場,賺取人們的眼球;最後烘托氛圍,在人們眼前展現武力,宣示強大。
啪~強橫、慈愛、威嚴的神祗形象,這不就來了!
然而時間将近,想搞點煙花營造氣氛,才發現竟然買不到!
負責采買的碳碳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大人,小的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夏油傑:啊?煙花什麼時候有的來着?
“就是那種點燃會有巨響,升到半空,然後散開成一道道亮光的,有刺鼻燃燒氣味的。”
夏油傑,非常“聰明”地選擇了一種智障解釋方法。
小妖:“沒見過呢。能發出巨響的隻有地動、雷火和......大人您的符咒。”
尤其每次失敗的時候,聲音老吓妖了!
夏油傑:穿越的感覺又真實了一點。
他不死心。
既然沒有,他便更要想辦法用上!
這頭一份的風頭,他出定了!
高雅!美麗!先聲奪人!
沒有人,沒有人!可以讓他華麗出場的計劃夭折!
然後他想起了佑裡手中灌了火藥的符咒。那東西炸了之後閃瞎人的眼。籠罩天空的詛咒都能驅散。
提供者好像就是賣藥郎。他便将人叫了過來。
為防對方拒絕,都沒直說。
被坑一把的賣藥郎:“你碰上強敵了?”
夏油傑,按住嘴角,眼神遊移,快速低下頭,抹了把臉:“我也是沒辦法,你能幫幫我嗎?”
哦哦哦,這意思,這是有!第一個沒問他火藥是什麼的“人”!
賣藥郎以為事情很嚴重,他皺眉道:“這是大陸傳來的方子。儲存不易,還很危險,我一般都臨場做。你要用很多嗎?做埋伏?”
夏油傑,按着太陽穴做頭痛狀:“我也不想如此卑鄙,但是......”
但是你都給我找好理由了,我怎麼好意思不用。
賣藥郎想了想,下定了決心:“你給我找一個遠些的,幹燥的洞穴吧。”
夏油傑:給給給,現給你掏都行。
“既然危險,那我把儲存的山洞也找得離你遠一點吧?我可以學一學幫你做嗎?你知道,我受傷後恢複很快。”
賣藥郎看着他滿臉焦急與誠懇的臉,點點頭。
沒什麼不能教的,他相信他的“神品”。
當彩色的煙火在深山的夜空中炸開,賣藥郎微微疑惑:“這顔色怎麼奇奇怪怪的。”
夏油傑一本正經:“我想看看在裡面混上金屬碎片,再從高處激發,殺傷力會不會更大。”
賣藥郎:“那這樣扔到半空中,也太顯眼了。會被提前察覺的。”
夏油傑點頭:“嗯,我也是怕自己技術不行。既然測試完都沒問題,以後就不在浪費了。”
他轉頭吩咐小妖們:“把兩種火藥分開保存,别弄混了。”
為他這份小心欣慰的賣藥郎拍拍他的肩:“你也别灰心,思路是不錯的,多試試就好。”
至于失敗的火藥炸開很好看?直男......哦,連人心都還不熟悉的賣藥郎表示:不懂。
道路終結在密林之前,工程戛然而止。
暗中觀察的村民有些失落——那樣平整寬闊的路,如果能修遠一些,他們也可以去走商了。
剛剛富起來的人們,還買不起、養不起大型牲畜。
地勢多變的山路是他們出行的頭等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