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他是被裝在袋子裡的蘋果一樣。那東西一動,他就整個人被帶得一偏。
何況他現在好似沒有實體,便無處借力,隻能維持坐着的姿勢被拽出去老遠。
可這也不對啊,他剛剛是怎麼坐下的呢?
夏油傑穩住心神,将咒力薄薄地附着在身上,剛剛成功,另一邊像是突然暴走,往前沖了一大段。
夏油傑“咚”的一聲,重重撞在了某戶人家的土牆上。
他下意識解除覆蓋,整個人立刻被“嗖”地拽飛。
他條被勾住的魚,順着漁夫收線的力度被飛快拉出水面。
當力道終于消去,夏油傑整了整不見髒亂的儀表,發現自己又跟那家人彙合了。
怎麼,這是什麼必須進行的故事線嘛?
一排大大小小的容器放在洞口承接雨水。
男人将濕透的被子被夾在洞口擋風雨。
女人把孩子拉在身邊,用手掌摩挲他們滿頭滿臉的水。
最小的孩子靠在母親懷裡,被撐起頭。
幹癟的臉頰,渾濁的眼球,木呆呆的神情。
孩子的視線掃過夏油傑的方向,微微一頓,很快移開。
少年敏銳地捕捉到那道視線,大步跨到孩子面前。
然而那種“被看到”的感覺再也沒有出現。
不太可能是裝的。他這麼大的動作沖過來,怎麼也要畏縮一下。
夏油傑直起身,正要離開,發現小孩的眼神又轉了過來,對着他的腰間。
他低頭,看到那把随手别在腰裡的折扇。
華麗的扇面展開,在少年手中靈活地翻轉。
孩子的視線緊緊地黏在上面。
【能看到!這孩子是破綻!】
遊雲橫在孩子身前,尖銳的矛頭将要刺入她的眼球。隻要再往前一送,那麼……
破局的方法,或近在眼前。夏油傑卻猶豫了——哪怕這是幻象,萬一她是被咒靈困住的亡魂呢?
大些的孩子靠在媽媽旁邊,小小的聲音響起來:“妹妹,看......什麼?”
終于有了性别的小女孩張張嘴,發出微弱的氣音:“鳥。”
他們的母親擡頭疑惑地看向洞外,除了鋪天蓋地的水幕并無其他。
充滿苦澀的眼淚劃過她的臉頰,女人用布滿老繭的手蓋住女兒的眼睛:“乖,不看了。”
旁觀全程的少年緊緊抿住雙唇。
“特别”的孩子啊。是不好的記憶......
他将繪扇藏進袖袋,轉身靠在洞壁上。
孩子小小的聲音再次響起:“紅色?”
女孩小小地“嗯”了一聲。
母親将大些的孩子也攬進懷裡,淚如雨下:“為什麼,為什麼你也看到了啊。”
男人走過來,将妻兒摟在懷裡:“好了,這是沒辦法的事,咱們先别說。”
真是令人厭煩的情節。
夏油傑對岩壁用力錘了一拳,發洩自己的不滿。反正,他不會受傷。
一些小小的石塊被震落下來,兩個成年人被吓得立刻跪在地上祈禱。請求神明不要為了他們想要隐瞞而震怒。
夏油傑:行行行,走劇情是吧?走走走!
不出意外,等着這一家人被驅趕排擠就是破局的時機了!
然而這一走劇情就是兩天。
兩天過去,雨終于停了。夏油傑抱着遊雲,靠在簡陋的山洞中發呆。
這家人生活無聊到離譜。
幾乎沒有交談,幾乎不吃東西,基本一動不動。
稻草堆在地上,四個人一躺,一天到晚隻有男人會起來熬一次粥。
水是在洞口接的雨水,米隻有一小把黃呼呼的糙米,偶爾從洞邊揪兩顆草。就着雨水涮涮,拽一拽就扔進了“鍋裡”。
洗碗洗鍋是不用的,舔得非常幹淨。
吃得少,基本也不用動,偶爾起來放個水。
甚至于因為沒有燃料,除了熬粥從未升起過火。
兩個孩子身上很快就出現了紅紅的疹子。
要說奇怪的事情,這兩天中有妖怪出沒。
非常正統的妖怪。
夏油傑以為終于等到戲肉,興緻勃勃地沖出去,每每失望而歸。
要麼不禁打,要麼溜得快。
夏油傑:這是幹什麼?
他甚至懷疑自己的存在是不是影響了劇情發展。
不是他說,現在随便來隻大點的動物,就能要了這家人的命。
但是,直接放任危險接近,他又覺得不對。
咒術師,有時候還是要相信自己的直覺的。
但時間緩緩流逝,一個最不可能的假設漸漸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這不會是某處現實世界吧?
日本,現在還有如此貧窮的地方?
而且他自己到底是什麼情況?
不餓,不累,不能離開。
洞穴外,陽光漸漸炙熱起來,雨水退下露出地面。
躺了兩天的男人向外走去:“我去找找有沒有蘑菇和死掉的動物。”
女人點點頭。
她太餓了,甚至沒力氣叮囑一句“小心”。或者說,命現在沒有食物重要。
男人很幸運,很快滿載而歸。
吃飽了的一家人有了些活氣。
女人将稻草搬到洞外曬太陽。
她轉身向洞裡的孩子招手:“來曬一曬,少生病。到媽媽這裡來,宇丸、佑裡。”
【佑裡?】
夏油傑直直看向最小的孩子,試圖在她身上看到熟悉的外貌。
但是沒有。太瘦弱,太幹癟了。
發音相似?
可,沒有這麼巧的事。
被壓制了力量,封印了記憶嗎?
此時,夏油傑隻慶幸,兩天前沒有直接捅穿這個小鬼的腦袋。
同時,可以肯定,破局的辦法,一定在這家人身上。
如果,這并不是以他為中心構築的幻境呢?
那麼,不到萬不得已,這個小孩,絕對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