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賣慘這麼有用,我以前就該多裝一下可憐。”
五條悟雙手插兜走在街上,零下的溫度也依舊穿着一身單薄的制服,全然不顧周圍人時不時飄來的怪異目光。
夏油傑潑他冷水:“不要高興得太早,等真相暴露夜蛾校長絕對會生氣的,小心又被鐵拳制裁。”
“沒關系,反正我已經享受過了。再說我也不是故意騙他,是為了大局考慮才‘不得不’隐瞞,這怎麼能怪我?”
他晃晃腦袋,從兜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興緻勃勃地問道:“難得有假期,傑你說我們今晚吃什麼?”
“你應該知道我吃不了東西吧?”
“你可以看着我和暮冬吃,我不介意多一顆電燈泡。”
“……閉嘴吧悟。”
不管是讓他看着吃還是當電燈泡都很糟糕。
就這情商難怪這麼多年依舊單身。
夏油傑心累地歎息一聲,還是說道:“把你那張甜點地圖丢掉,這麼多年了怎麼還在寫這種東西?柳桑才受了那麼嚴重的傷,不能吃高糖高熱量的食物。”
“什麼叫‘這種東西’,這可是五條悟出品的超完美攻略!”五條悟不服氣地反駁道。
“這是重點嗎?”
“放心啦,她的身體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完全不需要忌口。”
那樣的身體,治療或是修養早已沒有意義,不如放縱享受生活,多少還能體驗活着的感覺。
不過到底是怎麼變成這種狀态的呢?
是尋求不知名力量的代價?
還是陰謀之下的犧牲者?
夏油傑沒懂他的深意,還以為是在說柳暮冬已經自愈了,于是不贊同道:“反轉術式也恢複不了損失的血液。”
“不是那個。”
五條悟放下手中的地圖,用一種他從沒聽過的語氣說道:“傑你知道她在我眼裡是什麼嗎?”
“什麼?”
“夜蛾的咒骸。”
“……什麼意思?”
“暮冬跟夜蛾制造出的咒骸一樣,或許要更高級一點,她可以像正常人類一樣活動,也保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但實際上身體隻是軀殼,被單獨抽離的靈魂驅動着。壞掉了可以随意修複,死亡也能再複活,隻要靈魂和力量沒有被消耗完。”
将她打造成這樣的人無疑是一個天才。
也十足恐怖。
這個世界能夠保持正常運轉,仰賴的是諸多無法逆轉的法則。【注】
比如地球圍繞着太陽公轉、人離不開氧氣、魚離開水會死,又比如時間不可逆轉、生命僅有一次等等。
當這些平時被忽視的法則出現問題,絕對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号。
大多數人總會在事後提及“如果當初怎麼怎麼樣就好了”,可他們沒有想過,如果時間真的能被颠覆,根本不可能有未來。
世界會在永無止境的循環中迎來毀滅。
看起來像是救贖,實際卻是不幸的開端。
一旦失控,說不定會成為比詛咒之王還要超規格的絕對詛咒。
偏偏柳暮冬就變成了這種颠覆法則的存在。
時間和死亡在她面前都毫無意義,隻要她願意,完全可以進行無休止的嘗試,直至迎來毀滅。
呀~
仔細一想莫非幕後黑手就是抱着這樣的目的?
五條悟摸摸下巴,唇角勾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
“這怎麼可能?!”
夏油傑心神巨震,第一反應是好友判斷錯了。
但馬上他就意識到,悟不會用不确定的判斷來誤導他的思路。
這個結論必然是經過他百般驗證之後得出的。
反應過來後,夏油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怎麼都沒想到,算是拯救了他人生的柳暮冬竟然處于這樣的境地。
聯想到她留下他屍體做誘餌的計劃,讓人忍不住懷疑造成這一切的是否為同一人?
如果是,那麼他們的處境恐怕比想象中還要艱難。
五條悟仰起頭,呼出的氣息在空中凝成白霧,遮住他平靜到空白的臉。
“傑第一次遇到暮冬是什麼情況呢?”
“我……”
夏油傑一怔,記憶被帶回到十年前那天。
2007年,9月——
進入夏天後,咒靈如蚊蟲般殺之不盡。
悟在這個夏天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最強,再強的咒靈都能一個人處理,于是長時間結伴而行的兩人就此分開,各自奔波于層出不窮的任務。
這樣的日子本來沒什麼,夏油傑早已習慣。
可當味道宛如擦拭過嘔吐物一般的咒靈玉一顆顆被咽下,當樂觀開朗的學弟成為咒靈爪下的犧牲品,當目之所見皆是人類的罪惡時,他漸漸地迷失了。
如果咒術師的盡頭是同伴堆積如山的屍體,如果他們付出的一切都無人在意,堅持,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明明是同樣的人類,為什麼非術師隻會給術師添麻煩呢?
要是沒有非術師就好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依舊沒心沒肺笑着的灰原雄,他心中不期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當然,隻是想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