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五條悟暗含殺意的質問,躺在地上的夏油傑懵了。
他看看好友又看看柳暮冬,黑着臉反問道:“你在說什麼啊悟,我不是我還能是誰?”
“冒牌貨不要插嘴。”
五條悟态度極其糟糕地怼了回去,把人氣得差點爬起來給他一拳。
可惜他隻是看起來還有精神,實際上全靠柳暮冬的能力吊着最後一口氣,除了打打嘴仗根本幹不了别的。
有些疲憊地歎口氣,「夏油傑」自嘲一笑,無奈說道:“悟,事到如今就不要開玩——”
“不是玩笑。”
柳暮冬終于開口,瞬間将兩個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她沒有急着解釋自己的行動,而是上前一步蹲在「夏油傑」面前,然後在他迷惑又警惕的注視中,伸手用力将自己的短刀拔下。
“撲哧——”
在壓力的作用下,熾熱的鮮血再度噴湧而出,劈頭蓋臉淋了柳暮冬一身。
不過眨眼間,那些鮮血就像從沒出現過般消失無蹤,她依舊纖塵不染。
不得不說時間系能力确實好用。
無論是在戰鬥上還是生活中。
五條悟居高臨下地注視着她的動作,一言不發。
并非不在乎摯友的安危,而是他看出了傑體内那個雕像不簡單,不止僞造虛假靈魂這一個作用。
雖然因為兩者同出一源而導緻六眼無法分辨,但他就是有種強烈的直覺——真正的傑沒出事。
就像天内理子和灰原雄的遭遇。
這很可能也她那不可告人的計劃之一。
因此他暫時按捺住了脾氣,靜待謎底揭露。
柳暮冬也樂得不被幹擾。
她掰開不久之前還屬于自己一部分的斷臂,将短刀插回腰間的武裝帶,随後面不改色地伸手探入「夏油傑」胸前的傷口,小心在裡面摸索起來。
「夏油傑」悶哼一聲,強行擠出一絲力氣,狠狠抓住她的手腕。
“什麼時候自诩正派的咒術師也會用這種手段了?怎麼,想從我嘴裡掏出情報?”
柳暮冬瞥他一眼,沒有回答,自顧自抽出手。
清理掉手上的血污後,她向上舉了一下,手心攤開放在五條悟眼前,露出一尊手指長短的袖珍法老木雕像。
說是法老木雕像其實并不太準确。
雕像樣式确實和埃及壁畫上的描繪相似,但在标志性的王巾帽冕上方,還雕刻了一雙高高舉起的手臂。
兩隻手臂呈自然彎曲狀态,五指并攏、手心朝前,像舉起雙手準備磕頭的樣子。
這就不太像常規的法老造型了。
不過不管具體雕刻的是什麼,它都不該存在于人體内。
“那是……什麼?”
「夏油傑」瞪大雙眸,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道。
他一直把五條悟和柳暮冬的對話當成無聊玩笑,現在卻無法再欺騙自己。
難道說……他真的不是夏油傑?
可是這怎麼可能?
他不是他還能是誰?!
「夏油傑」咬緊牙關,擡頭看向好友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可惜不管是哪一個,都将無視他貫徹到底,從頭到尾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欠奉。
他想要掙紮,卻感覺思緒越來越混亂。
漸漸地,黑暗将他徹底吞噬。
五條悟目光沉沉地瞥了地上無知無覺地身體一眼,拿起雕像上下抛接着,态度随意得像對待什麼玩具。
“什麼意思?”
“這是‘達舒爾雕像’,注入咒力便能驅動,五條先生想要的答案就在裡面。”柳暮冬解釋道。
“真的嗎?不會又是釣魚的餌料吧?”
這人嘴上說着質疑的話,動作卻毫不含糊。
伴随着海量的咒力湧入,面目本已模糊的木雕像突然變得靈動無比,接着一道白芒閃過,帳内便多出了一道虛幻透明的影子。
是夏油傑。
穿着制服、依舊是10年前模樣的真正的夏油傑。
五條悟:“……”
這還真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年輕的夏油傑環視一圈,看到柳暮冬時臉上閃過一抹複雜之極的神色。
不過他沒有說什麼,對視兩秒便挪開視線,最終定格在摯友身上。
他蠕動嘴唇,似有千言萬語想要述說,但醞釀一番,最終吐出來的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好久不見,悟。”
五條悟沉默半晌,随後揚起唇角,露出燦爛的笑容,一如當年那般意氣風發。
“喲~好久不見,傑,被關禁閉的日子感覺如何?”
“糟透了。”
靈魂狀态的夏油傑一聲長歎,表情無奈又酸澀。
“無數次恨不得出來制止一切,可卻什麼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着一切發生。”
那些被咒術界欺壓的底層術師、那些被社會抛棄的非術師、那些被掩埋抹除的冤屈……目之所及的慘劇一次次拷問着他——
簡單粗暴地将人分為術師與非術師、善與惡真的正确嗎?
當然不正确。
他回答自己。
10年的痛苦、掙紮和思考,讓曾經打算一條路走到黑的天真少年徹底清醒了過來,真正看透了一切。
大家都隻是在這個殘酷世界掙紮求生的芸芸衆生罷了。
問題不在于非術師或是咒靈,而是咒術界、乃至這個國家畸形的制度和思想。
每年因咒靈死亡的人有1萬多,看起來多到令人絕望,可與高達100多萬的年死亡人數相比,又如此不值一提。
這100多萬死者當中有因壽命自然消減,但更多卻是疾病、謀殺、事故、欺淩、壓迫、漠視等等導緻的非自然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