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的氣氛似乎因為這一句話而冷卻了下去。
太宰治與山崎榮嘢對視,後者的眼裡并無埋怨,更沒有任何其它的情緒,就像隻是在詢問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罷了。
“我并不想這樣說。”她輕笑了下:“我其實更想知道的是,在必須舍棄其一的關頭,我和大局之間,你會選擇哪一個?”
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很難回答吧?我也不是非要知道答案不可,隻是覺得遺憾。”
“遺憾……什麼?”
“如果我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一名異能力者,或者你不是什麼黑手黨,我們可能會很要好吧?可能?”她的表情有些不太确定,“如果能像我說的這樣,你也不必在這兩個選擇中猶豫了。”
山崎榮嘢感慨道:“世上誰能事事順心呢?遺憾才是常态。”
“不。”太宰治盯着她說:“榮嘢不是在問我問題,而是在通知我。”
她笑着問:“通知你什麼?”
“你已經在未來和我之間做好了選擇,換句話說,我被放棄了。”
太宰治的選擇是什麼完全沒有意義,對于山崎榮嘢來說,她自己的人生排在第一位,由于過往的經曆,她已經不會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了。
山崎榮嘢伸出手,五指插.入他濃密的黑發中:“你太聰明了,有時,我會因此感到恐懼而顫抖。”
他垂下眼簾:“我知道。”
“不。”山崎榮嘢動作輕柔地撫摸着他的頭道:“我不怕你算計我,還是想要殺死我,我隻是在害怕‘你的存在’這一件事情。”
“異能力。”
“算是吧。”
她道:“我時常覺得你是不存在的。”
這些質疑世界本身的情緒已經陪伴了山崎榮嘢整段成長期,遇見太宰治後這份感覺被推到了巅峰,她努力在夾縫中生存,但一口氣也喘不上來,肺部脹痛,痛苦得想要将自身這個存在摧毀,徹底結束沉重的思緒。
太宰治握住她的手,貼在耳邊說:“如若我不存在,你又為何會厭惡我如此之深。”
山崎榮嘢答不上來。
他笑了一下,而後道:“閉上眼睛。”
“幹嘛。”
“閉上就知道了。”
山崎榮嘢無奈地閉上了雙眼 ,接着就感覺自己的左手多了一樣東西。
她睜開眼睛,翻過來一看,是一張登機牌。
而目的地是……挪威特羅瑟姆。
出發日期是大大後天,12月28日。
太宰治在她疑惑的視線下解釋道:“聖誕禮物。”
“……不是送過了嗎。”
“聖誕節隻送女友一箱零食,那是我日後想起來都會嫌棄自己的程度。”
山崎榮嘢垂眼看着這張機票,問:“為什麼是挪威。”
“據說今年的極光指數很高,最主要的是,那裡下雪,不是嗎?”
她幹巴巴地說:“我今年已經見過雪了。”
“特羅瑟姆還能坐馴鹿雪橇。”
“……”
山崎榮嘢拿着這一張登機牌不知道作何反應才好。
拒絕?不對。那麼接受?也不對。
而太宰治以為她在顧慮自己,便說:“我會留在奈羅塞的。”
“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卻沒有再說話了。
車子駛入地下車庫,山崎榮嘢下車朝着電梯的方向走去,太宰治也跟着進去,兩人肩并肩站成一線,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電梯停在42層,緊接着玻璃門便緩緩打開,山崎榮嘢擡腳走了出去,朝着自己的房間而去。
「晚安。」
她沒有看到這即将要說出口的話的口型。
玻璃門再次合上,朝着頂樓出發。面朝大海的那一面玻璃不如白天寫意的風景讓人心曠神怡,一眼看去是無邊無際黑暗,甚至連月亮也看不到。
很快就到了地方,太宰治穿過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開門,開起燈,房間内并沒有太多生活痕迹,整潔有序,幹淨到讓下一位旅客入住也沒有問題。
他脫下西裝外套,解開了襯衫上的幾顆扣子,從小冰箱裡拿出一瓶酒來坐在飄窗前喝了起來。
計劃有了,也已經開始執行了,隻是收獲……還需要再等等。
但從小榮嘢今天說的話來看,似乎是已經下定決心了。
他猛灌下一口酒。
太宰治想:這次,會是誰赢呢?
嘴裡的酒味慢慢回甘,香氛物質在口腔裡散開,酒精有些麻痹大腦,但他還在思考着。
還差一個關鍵點,隻要找到了就能瞬間扭轉局面。
可令人苦惱的是他對此沒有任何頭緒。
他需要山崎榮嘢主動出擊,讓後者需要他,不過很顯然的是沒有一個她非要不可的‘餌’驅使着她來這麼做。
誘餌會是什麼?
太宰治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