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嶼微微搖了搖頭。
不行。
她最多隻能攔住一個人,拖延幾秒鐘的時間,可種植者這邊隻要莊建不能脫困就赢不了。唐瑜妡是真敢動手的,一個心念操控無面人殺掉莊建,自己這方就輸了。
沒必要徒增傷亡。
孟錦竹像是懂了她的意思,眼裡露出絕望的神色。
就要這樣輸掉一切了嗎?輸掉克服無數困難積累的資源,交出用人命換來的真相,種植者成員懷着信念與犧牲取得的一切,最後統統為他人作了嫁衣。
真是不甘心……
唐瑜妡露出勝利的微笑,為即将獲得的一切。
“好了,開q——q、q——噗……”
她想說開槍的。
大股大股的鮮血咕嘟地冒着泡,從脖子裡拼命地外湧,将她的前襟整個染成紅色,前胸和肚腹裹在滾燙的血液裡,生出燒灼般的疼痛,可她身體的溫度卻冷了下去。
林嶼手中的匕首落了地,後退一步,按住顫抖不已的右手,對呆若木雞的莊建說道:“開槍,快,要比他們快!”
在唐瑜妡受到重創之後,莊建和孟錦竹背後的無面人也都憑空蒸發,現在是一擊制勝的大好時機,可他卻像是依舊被挾持住要害一般,僵硬這身體無法動彈。
“快。”林嶼又催促了一遍。
唐瑜妡的身體無力地跪在地上,目光對上林嶼的,眼神裡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她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墜倒在地面。
血往外流,淌到華浩俊和田子陽腳下,沾濕了他們的鞋底,兩人這才如夢初醒,驚恐地後退。
華浩俊張大着嘴,目光在死狀慘烈的老大和垂頭站立的鄰家姐姐之間來回幾番,夢呓般地問道:“林姐姐,你做了什麼?”
林嶼沉默着,沒有擡頭。
莊建似夢初醒,征詢般地問道:“你殺人了?”
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玩家沒有接受NPC和自己是同類的事實,所以能夠壓下心底的抗拒獵殺他們,在自身的生存危機面前,也不會認為幹掉他們是多大的罪過,但唐瑜妡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沒有人願意與殺死同類的人為伍,就連唐瑜妡在動手時也會避開同伴。
一刀割喉,幹脆狠辣,方才趾高氣揚的對手就這樣流血滿地,在衆目睽睽之下倒在地上。種植者幾乎就這樣赢了,而方才勝局在握的玩家公會失去了機會,可是……
沒有人期待她的出手,包括她的同伴。他們已經在心中定下了結局,為什麼她要這樣無聲又激烈地反抗?
這樣殘酷地,反抗既定的結局?
林嶼慢慢地擡頭,視線在驚恐後退的華浩俊和欲言又止的田子陽身上掃過,最後轉身,落在擔憂的孟錦竹和一臉難以置信的莊建身上。
“你們還想赢嗎?”
“這是赢的問題嗎?你、你知不知道種植者的規章制度是什麼?你殺人了!”莊建心中的恐懼統統化作對始作俑者的攻擊,從口中脫出。
林嶼冷臉斥責:“閉嘴,拿好槍,現在就過去追,目标都快跑光了。”
她的臉上沾了幾滴血迹,目光陰沉,看得莊建心裡打突,周圍NPC在方才事發時就逃遠了,全部争先恐後往出口擠。
“如果你迫不及待想帶着任向加入他們,也得把賭約了結!”林嶼補充。
莊建暗罵一句,終于掏出槍趕了過去。
勝局已定。
林嶼看到莊建殺死最後一個目标,這才問孟錦竹,“組織裡有不準殺人的規定?”
“啊……”孟錦竹咽了咽口水,回過神,“其實是有的,還有盡量幫助他人的規定,但這是特殊情況……”
“我怎麼沒有聽說?”
“因為我拉你加入的時候,說你品行很好,一直樂于助人……所以他們可能就默認你符合要求,沒有告訴你這點……”孟錦竹的聲音越來越小。
林嶼問道:“違反了會怎麼樣?”
“……”孟錦竹艱難地說道,“逐出團隊。”
林嶼:“……”
所以她剛剛打完一場勝仗,就面臨昔日同伴的事後清算?